第二十六章 谋攻（1/2）

阊阖关将军营府的书房里，和上次一样，李九归、段小川和韩通三人围桌而坐，秦逐北守窗户，林隐光守门口。

“你觉得那汉人男子谢锡璧是前朝宫廷遗珠？”段小川问道。

李九归点头，“只有这样才和之前的疑问对得上，而且他身边还有一名宫侍。”

“前朝末帝确实有一姓谢的宠妃，是冀州谢家的嫡长孙女，若这谢锡璧真是前朝遗珠，那么只能是谢家的孩子，按年龄推断似乎也对得上。”段小川搭在双膝上的手指轻点，沉吟道，“可是当年天下大乱时，末帝的五位皇子俱已伏诛，其中自然也包括他，怎会时隔多年又再次出现。”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谢锡璧是谢家血脉的话，谢家会不会也和匈奴有勾结。”李九归道。

“若是谢家知道谢锡璧流落关外，怎会对谢锡璧见死不救，按殿下描述推断，谢锡璧似乎身体十分孱弱，可见其在匈奴过得并不如意。”韩通道。

“过的不如意还要帮助匈奴出谋划策入侵中原，此人心智坚毅狠辣，非常人可比。”段小川眉峰微聚，沉吟道。

李九归并未说他故意刺激谢锡璧是刺儿金禁脔的事，他在扶风亭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对方，因为有时他在床上过于情动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在林隐光身上留下痕迹，这种情人之间的小情趣也不便宣之于口。

但从谢锡璧的反应来看，这个揣测也并不全错，至少谢锡璧不如刺儿金喜欢他那般喜欢刺儿金。

“罢了，不说他了。”李九归道，“说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我虽未同意攻打京都牵制京畿兵力，但我答应了匈奴在他们攻打北疆边隘时不会主动出关攻打匈奴后方，自然，匈奴也不会派兵侵扰关中。”

段小川点头，“尽管符家篡位，但我们确实不能趁火打劫攻打京都。”

一旦北疆发生战事，镇西军若是趁机攻其后方京都，不但有违天下大义，更有可能导致北疆防线千里溃败，中原大地若是失去了北疆屏障，将再难抵挡匈奴铁骑南侵，那时，镇西军将会成为华夏的千古罪人。

“匈奴攻打北疆是否是疑兵之计，万一他们真正想攻打的是阊阖关呢？不管怎样，阊阖关距离京都还是更近一些。”韩通道。

“不会，若是我，我也会选择攻打北疆，只要攻下北疆关隘，冀州千里沃野将直接暴露在匈奴铁骑之下，可若是攻取阊阖关，想要进攻京都必须经过崤函古道上的三关一堑，尽管距离最短，但三关一堑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自古便有泥丸封关之说，而且，一旦匈奴通过崤函古道攻取了京都，便会成为一支孤军，有被包围歼灭的风险，在战略上来说毫无意义。”秦逐北开口道。

“所以匈奴真正的疑兵之计就是三月十五那日夜袭阊阖关。”段小川道，“目的是为了让朝廷放松北疆警惕，我已在奏折中提醒符宿此事。”

“小舅，你觉得符宿能守得住北疆防线吗？”李九归沉吟道。

“很难，这次和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二十年前虽然匈奴也是大股势力南掠，但只是匈奴八部的临时联盟，各自为政，给了符宿和谢家可乘之机，但这次匈奴是举全族之力，厉兵秣马有备而来。”

段小川皱眉道，“而且整个北境长城约有八百里，沿线大小关隘上百座，这些年匈奴小部落骚扰入侵倒是不足为惧，但如今刺儿金已然一同匈奴八部，匈奴铁骑约有四十万众，到时三军俱至，先用小股兵卒牵制长城沿线其他关隘兵力，然后再并力合战一处的话……”

段小川话未说尽，但其间意思在座已心知肚明。

“若是符宿愿意调拨京畿驻军的话，还是有一搏之力的。”秦逐北低声道。

“这就要看符宿了。”段小川道，“忠于天下社稷还是忠于家族荣耀。”

“段将军，你觉得他会如何选？”秦逐北皱眉问道。

段小川沉默不语，过了半响后道，“我不知他会如何选，我只知，若我是他，不求不负家国天下，只求以死身殉己心罢了。”

段小川说完，房内一时落针可闻。

半响后，李九归打破沉默道，“京畿驻军可不是符宿一个人说了算的，匈奴举兵之日，定是我身份暴露之时，符后知我在关中，即使镇西军不去攻打京都，她也不一定会同意调离京畿驻军的，”李九归嗤笑一声，道，“我也是匈奴手中的疑兵呢，谢锡璧还真是算无遗策。”

“就没有办法既能夺回京都，又能守住北疆？”秦逐北道。

“有呀。”李九归似笑非笑，“我放弃皇位或者符后放弃皇位，然后我们一致对外。”

“好吧，当我没问。”秦逐北讪讪道，“那我们做什么？坐山观虎斗吗？”

李九归摇头，“不攻打京都已是我作为大兴太子的底线了，我的目标在这儿。”

李九归走到行军地图跟前，修长的手指沿着长江第一支流汉水缓缓向西滑去，最后停在了两个黑色篆体上，汉中二字赫然在目。

汉中北靠秦岭通关中，南倚大巴山脉衔西川，西过岐山平道接陇右，东顺汉水到南阳，是西面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

李九归一指汉中，房内诸人都知道李九归的目的是取西川了。

“西川那边暂无消息，按理说京都的消息应该早就到了西川。”韩通道。

“我们派去的人呢？”

“也无消息。”韩通道，“关中距西川逾千里之遥，其间磐石险峻，倾崎崖颓，窄道迂回，一个来回至少得一月。”

“无妨，不管裴季是否愿意助我，西川都必须掌握在我的手中，与其等着谢锡璧昭告天下，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发制人。”

“我说，你写。”李九归转头对韩通道，“以关中刺史的名义，明日发传天下讨逆檄文。”

韩通起身走到书案后，撩起衣袖，推开宣纸，执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