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谋攻(2/2)
伪临朝符氏,包藏祸心,纂统弑君,残害忠良,窥窃神器,迫骇太子李九归流亡西陇,人神之所同愤,天地之所不容,更因其欺蒙天下,天道不允,是以有匈奴于望月之日,陈兵阊阖,威胁我中原沃土之祸。
幸有镇西大将军段小川,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太子李九归得其辅弼,愤然而起,剑指苍狼,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仅以一队轻骑一举击溃匈奴五万铁骑,镇西军威武壮哉!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先帝重整山河二十载,止戈为武,藏富于民,公等亦受其荫蔽,顾命于宣室庙堂,言犹在耳,忠岂忘心?帝陵抔土未干,太子游离朝野之外,值此危急存亡之时,诏诸公拥护太子,于一月后会军……南阳郡,直取洛邑,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
倘徘徊歧路,眼饧昏聩,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韩通一挥而就,呈给李九归查阅,李九归看了一遍后递给房内其余诸人,“大家看看有甚缺漏不当之处没。”
“南阳四通八达之地,但又无山河之险傍恃,城池也并不牢固,确实是个适合下饵的地方。”段小川点头道,“你虽未经历过战场,但这运筹帷幄,运兵计谋,实有先帝昔年之风。”
“小舅一眼就看出了……”李九归笑道,“挥军南阳,可以扰乱符后阵脚,让她不敢轻易出兵围剿我们,否则若是符后矫诏让南方诸州出兵攻打关中,我们便处于被动了,只要南边诸州,尤其是荆扬二州,保持中立,而豫州和冀州被匈奴牵制,其他诸州相距甚远,暂且任之即可,这样我们便可以一心拿下西川了。”
“让南阳吸引天下目光,一来可以掩护我们向西,二来震慑洛邑。”韩通叹服道,“声东击西,一石二鸟,殿下英明。”
“马屁就少拍了。”李九归摆手笑道,“待匈奴扣关之时,若是西川还未有消息,我们就剑指汉中。”
几人商议完毕,已是深夜。
“这儿的月亮似乎比京都的大些。”李九归立在院中,看着仿佛挂在阊阖关城楼檐牙上的一弯弦月,叹道。
“京都繁华,街灯如昼,自是让月光逊色不少,烽火楼台关山月,日暮云沙暗雪山便是这边关戍卒常见的景色了。”林隐光道,“殿下可是想家了。”
李九归长叹一气,道,“隐光,你说这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纷争了,兄弟阋墙,夫妻反目,家仇国恨……”
“不过是有人偏心,有人不平罢了,先帝偏心于你,符后不平,乃有今日之祸,上天偏心汉人,让其居中原千里沃土,丰衣足食,匈奴不平,便有了边疆之乱。”段小川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旁,道,“把你腰畔佩剑取我看看。”
“小舅,”李九归边说边从腰畔取下湛卢递与段小川,“你看看,这是否真是湛卢,我娘的佩剑。”
段小川接过湛卢,拔出剑鞘观察了片刻后道,“确实是湛卢,我刚才就觉得很像,所以才来找你,是匈奴单于给你的?”
李九归摇头,道,“是谢锡璧给我的,不过我把匈奴单于的佩刀换给了他,他说这是我娘离开西域时赠与她的。”
“我娘也是,既然不带湛卢去西方,当年离开西川的时候干嘛不给隐光。”李九归顿了顿,笑道。
林隐光道,“夫人说湛卢是一把剑,诛世间一切奸邪污佞,更是一只眼,察君王社稷,君有道,剑在侧护之,君无道,弑之另择明主,所以持剑者需心有大道,但如今她对君王心有偏倚,而我进宫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未来的君王,所以湛卢封剑以待明主。”
“到是她的风格。”段小川道,“潇洒不羁,心有自持。”
“不过这湛卢还是你的。”李九归边说边把湛卢递给林隐光,“我早就想给你寻一把绝世好剑了。”
林隐光微愣,一时没有伸手。
“拿着吧。”段小川道,“你身系太子安危,日后夺回皇位之路艰险不亚于昔年先帝问鼎中原,有湛卢在手,至少不惧敌人趁武器之锋。”
段小川说罢又对李九归道,“你也不要怨你娘未曾养育你,当初天下定鼎之后,我打算解甲归田,便回了趟西川想为日后归隐做准备,却碰见了也离京回川的珞珞,她劝我留在阊阖关,说大兴和匈奴二十年内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匈奴未来,内乱先起,她虽未陪在你身边,但也与先帝一样,一直在替你谋划,想让这天下到你手中能是一个太平盛世。”
“小舅,再给我说点我娘的事情吧。”李九归心中怅然,沉默片刻后道。
段小川想了想,道,“你娘速来无视纲常礼教,幼时家中姊妹均温婉乖巧,琴棋书画各有研习,你娘却不喜这些,整日在琅嬛书阁翻阅古籍孤本,尽选那奇技淫巧,剑走偏锋的来读,及笄后你外公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她不喜便离家出走了,等到我们再次相遇时她女扮男装居然成了你父皇身边的谋士……”
说到这儿,段小川眸中掠过一丝无奈,“而且先帝也一直没发现,现在想想,若是她早日表明身份,或许你们一家三口当是另一种场景了。”
“那后来……”李九归虽然知道打听长辈私事不敬,但还是心痒难耐,顿了顿接着问道,“后来我父皇和娘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娘又为什么没有留在宫里?”
“我也不知,”段小川摇头,“我只知后来先帝问鼎后你娘被带去了京都,后来再见你娘时,你娘已回到西川,就是我适才说的见到林隐光那次,甚至那时你娘都没有给我提过她和先帝有个孩子,而且那个孩子还是当今太子。”
段小川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道,“你娘心中一直有个理想的盛世,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老弱孤寡皆有以养,公卿大夫循礼恭让,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道之,不知其所以然,也许是后来先帝所为与她所想相悖……”
段小川长叹一声,看着李九归,“望殿下能承其志,创旷世伟业,享万人敬仰。”
有高人之行者,固见负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骜于民。
更何况段珞珞还是一名女子!李九归震惊于段珞珞的蔚玮之志,如此女子,绝世仅有,不禁羞愧道,“母亲大志,我未所及也,能成一二便足矣。”
看着李九归满脸自愧弗如的表情,林隐光眉眼爬上了一抹浅笑,想起了昔日李九归在乾坤殿被李帝训话时,屈脊躬身,做小伏低的样子。
不管平日人前多么放肆妄为、意气飞扬,但在父母背项之下,李九归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拘谨小心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害怕父母责罚,故意示弱的纨绔子弟。
段小川亦是哈哈大笑道,“不要被你娘吓到了,什么叫理想,就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想法,是我们人生途中的绳墨,循绳墨而不颇,警醒自身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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