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邦德的“真爱”(上)(1/2)
第1040章 邦德的“真爱”(上)
(第二更)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
顾为经突然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170欧元的作品比1700欧元的作品画的要更好,有人因为店家不愿意免5欧元的咖啡钱,而错失了这幅画。”
顾为经把他刚刚所说的话又从头到尾的重复了一遍。
“而我知道,那位客人好像还是开着保时捷跑车来的。”
“这个说法真的很有趣,当我重复这些话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顾为经重复道。
“一个看上去不缺钱的收藏家,因为一笔极少的钱,和一幅在你眼前里很不错的作品失之交臂。”树懒先生想了想。
他评价道:“是挺遗憾的。但荒谬……荒谬称不太上,这种事情在生活里经常发生,艺术审美又是一件蛮主观的事情。也许他和你的——”
“我指的不是那个收藏家荒谬。”
顾为经尖刻的笑笑。
“他有什么荒谬的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价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偏好。我甚至觉得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位极好的收藏家,我和店主的聊天时,提到过他,我认为他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这很好。”
“他只是随便一眼,就直接看到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后面表现的有一点点油。”
“没什么的。”
“如果必须用重金买下一幅画作,才能证明自己对于一幅绘画的喜爱,那么博物馆就没有任何意义存在了,不是么?能不能钱买下一幅作品只和能力有关和审美无关。喜不喜欢才和审美有关。”
顾为经说道。
“也许他有自己的购物原则,也许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只有喝了免费的咖啡,才能买画。也许他忽然觉得心情不爽,也许他恰好就是缺5欧元。”
“实在太多的可能性了,只要他这个人自己是自洽的,那么就一点也不荒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有做他自己的权力,只要不去双标。”
“他的行为一点都不荒谬,用最苛刻的角度去评价,顶多也只能去说他表现的有一些些的抠门。”
“荒谬的是我。”
顾为经说道。
“双标的是我,精神分裂似的搞出双重标准来,一个对待他人,一个对待自己的人,同样也是我。”
“我们谈伦勃朗,谈罗斯科。我们刚刚聊了快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讲述着某种依附在上流阶级消费观上的‘艺术’之梦的幻灭。我谈的那么的语重心长,发自肺腑。在某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伟大的苏格拉底。”
“但是话风一转。聊到关于自己的事情的时候。”
顾为经说道:“我兴致勃勃的和你说——知道么?有一幅170欧元的作品比1700欧元的作品画的要更好,有一个开着保时捷的人,因为店家不愿意免5欧元的咖啡钱。”
“当我在念出这句话。当它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像是个第三人称视角那样,重新听这句话的瞬间,我便立刻意识到了。哦。在我的潜意识里,其实还是在把一幅作品到底能卖多少钱,把一幅作品的标价是多少,当成衡量一幅作品好与坏的最重要的标准。”
“当你在批评别人的时候,请要多想一想,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你所拥有的条件的。”
顾为经转述着尼克的话。
“当你在批评别人的时候,请要多想一想,是不是你自己也能做到。”
“连我自己都在用金钱去标定一幅作品的艺术价值,那么,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虚伪呢?”
顾为经对树懒先生说道。
“一幅卖170欧元的作品,理所应当要比一幅卖1700欧元的作品差上十倍。这话和我穿了一身价值4万美元的外套。所以,我理应要比那些穿不起400美元外套的人上流一百倍。”
“这两件事存在任何本质上的区别么?”
年轻的画家很是认真的询问道。
顾为经刚刚还在为了他的行为感到痛苦,然后,他马上就又把一样的事情,原封未动的重新干了一遍。
这就像是酒瘾。
你知道沉溺于酒精是不好的事情,它带来不了真正的快乐,酗酒所带来的结果只有虚无。
你又始终无法戒掉。
比起一位开保时捷跑车的人,因为5欧元,抠门的错过了把一幅很棒的作品收入囊中的机会本身。
他自己才是真正荒谬的那个。
苗昂温、顾林……就像是一面面照映着人生的镜子。
顾为经没有成为他们,到底是因为他比他们更勇敢,还是因为他比他们更幸运?每当顾为经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他甚至需要面对着这样的诘问。
难道苗昂温不知道,豪哥的礼物是有毒的么?
难道顾林不知道,赌博是不好的么?你在赌桌上所赢得的一切筹码都只是幻觉,最终,你将会输掉一切。
也许他们太年轻,他们不知道。
也许他们知道。
他们还是在金钱的诱惑之下,越陷越深,最终迷失了自己。
据说每一个赌鬼都会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厌弃自己,所有赌鬼都会彻头彻尾的反省这件事情的罪恶性,他们会哭天喊地的乞求原谅,他们会骂自己不是人,他们会跪在地上磕头,他们会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发誓自己不会再赌了。
这些忏悔。
这些眼泪。
这些痛彻心扉的自白。
说真的——未必都是假的,也未必都是装出来的,那一刻,他们真的相信自己已经认识到了这场金钱游戏的本来面目。
残酷的是,这其中的很多很多人,都会再一次的坐到了赌桌之前。
他们既游离其外,又深深的陶醉其中,像是身体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彼此互相厌恶,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
顾为经从为了他曾取笑苗昂温感到后悔,到因为穿上了一件价值几万美元的衣服而洋洋自得,只间隔了几天时间。
顾为经从用忏悔的语气告诉树懒先生这件事情,到他开始下意识的继续把金钱当作衡量艺术作品好坏的标准,只用了几分钟。
从骨子里。
他——
这位二十多岁,就把作品卖到100万英镑的画家,难道真的不是这样的标准的信徒么?他难道真的没有因为这套标准而沾沾自喜么?要是按照这个标准,他就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成功的几个画家之一。
顾为经总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从小上的就是国际学校,他十八岁就拿金奖,上的是最顶级的美术大学,拜的老师是曹轩,经纪人是伊莲娜小姐,签的画廊是欧洲历史上最顶级的画廊之一,二十一岁就在卢浮宫开了个人画展,作品卖到了100万英镑。
开玩笑。
毕加索都没有他这个待遇的好吧,毕加索20岁的时候,还在哪里和朋友挤阁楼呢。
顾为经再在那里哭哭啼啼的说不公平,那就太软弱了。
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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