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请帖（2/2）
江漠远闻言后微冷的眉梢这才松缓了下来。洗手间的镜子前，庄暖晨盯着自己，心里暗自鼓劲：庄暖晨，从今天起你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不停地往前走，直到你真正走不动的那天为止。
“我没怕什么，就是现在太晚了不大方便。”她都快急死了，巴不得赶紧关上房门。
“顾先生？既然来了站在门口干什么？”意外的低沉男声打断了顾墨的话，自庄暖晨身后扬起。
庄暖晨敛睫，轻喃了句，“既然这么不相信我，那干脆你自己打电话多好。”这许是他的极限了吧？她相信。
庄暖晨排好了去探望的时间，艾念听了后轻轻一笑，“你跟夏旅干嘛要前后脚啊？干脆约一天来得了。”
她在他怀里，头皮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绣针扎过似的疼，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墨离开了后，江漠远便又进了书房没再出来过，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一股子阴风阵阵。江漠远在顾墨面前表现得跟她太恩爱了，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
江漠远又收起了笑，目光转为严肃。
“去你的。”黄丹丹笑着瞪了他一眼。
“呃……”她察觉到他嘴角微勾，眨了眨双眼，没看错吧？他笑了？
这一次她没避开，好闻的气息滚落呼吸时令她有些恍惚，是她会错意了吧？
“怎么了？”庄暖晨觉得好奇走上前问。
造型师微微一笑，很快剪刀飞舞。
终于有一天，庄暖晨将一份合同很潇洒地放在了方程的办公桌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笑着。方程深感奇怪，伸手拿过来一看眼睛一亮，抬眼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菲斯麦的产品说明会真让你给攻下来了？”
“再叫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耳畔男人低吼了一嗓子，她吓得赶紧闭嘴。
“另外，万宣的网站要制订，先拨点款找专业人员进行网页设计，同时要招一名长期的网编，不但可以用于万宣，还可以为客户服务，活动分线上线下，我们不能总做线下活动，也要将线上活动抓起来。”
“来不及，所以这次说明会肯定要临时聘请一些人员帮忙。”
“唔——”江漠远吃痛地低呼一声将手松开，还没等她来得及跑又伸手圈住她的腰，大手一用力将她狠狠扣在宽厚的胸膛里。
庄暖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迟疑了片刻后轻声说了句，“早点休息吧。”
顾墨不是没看见她眼底窜开的慌乱，笑容稍微压了压，“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今晚正好经过这儿就想来看看你。”
“以后就留这个发型吧。”江漠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沉嗓音隐约泛着些宠溺。
淡淡的嗓音听上去像是调侃又像是在损人，庄暖晨揉了揉酸胀的脚踝没理会他的态度却也不客气地顶了句，“你不知道一个人转变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顾先生尝尝看，这是属于武夷山的正岩大红袍，口感最细腻。”江漠远悠闲地为彼此倒了杯茶，唇角含笑。（注：正岩即茶青采自武夷山风景名胜区，品质最好。）
她不好说什么，打着哈哈就把话题岔了过去。
听顾墨说，许暮佳是在他出院第一天就流产了，医生说是劳累导致。
梅姐身体力行给庄暖晨上了一堂女性魅力课，手里攥着银行卡，庄暖晨也渐渐放开，一家家名店挨个试。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面对媒体啊。
顾墨眼底的光暗了很多，半晌后才淡淡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
顾墨这才停止了针锋相对，从公文包里掏出样东西来推到庄暖晨面前，“其实我来是为了送这个。”
像是打了一场仗，只不过中途暂停。
庄暖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他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半天等不到后低叹了一声，落在她的头顶，紧跟着缓缓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啊？啊……我平时没有买股票的习惯。”她马上答了句，又将精力放在屏幕上。
庄暖晨感到奇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少浅，但他从来没上门找过她。放下衣服后她下了楼，走到玄关开门一看顿时愣住了。
不知是因为中央空调的缘故还是因为男人的语气太漠然，室内的温度倏然阴冷了很多。庄暖晨像是一只孤立无援的鸟儿似的站在书房中央，介于江漠远和房门之间的位置，浑身都下意识地开始了紧绷酸痛。周围的寒气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不停地往毛孔里钻，一直钻进心底最深处。
庄暖晨抿唇轻笑。
梳妆镜前，刚沐浴完的庄暖晨拿着梳子已呆坐了很久，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顾墨的话及他一脸的落寞，看得出他还是挺想要那个孩子的。
庄暖晨听着头更疼，赶忙见缝插针，“顾墨，你来找我有事吗？”
保姆点头，赶忙将汤盅端来。
等到江漠远开车来接的时候，她和梅姐一样都已经双手拎着大包小包了，梅姐见有人接她便先行开车离开。
脊梁骨倏然一冷，心脏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她一颤。
“辛苦你了。”方程由衷说了句。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后知后觉？
“许妈，给客人倒茶。”落座后，江漠远直接吩咐了句保姆。
进了八月份，也意味着北京正式开始了可怕的桑拿天儿，室内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一出门就好比进了桑拿房，一呼吸就是大团的热气，令人喘不上气来。
“哦，干洗店的人吧？你把这些衣服直接拿下去就行。”她将叠好的衣物递给保姆。
“好吧，你来说说我要如何配合你的工作？”方程正襟危坐。
“我真让你这么害怕？”他眉头蹙紧，若有所思与她对视。
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回到办公室，谁知一进门就看到郑妙玲她们都围在墙壁上的液晶屏看，这个液晶屏平时会直播些财经消息，因为方程创立的联美是上市集团，所以他每次回万宣都会打开屏幕，方便进出可以看到。
“没问题啊，等年底发了红包，你拿着钱去趟八大处整形医院不就完了吗？”施磊爽朗一笑接过话。
顾墨的眼从庄暖晨又落回到江漠远身上，意外地没有太多神情变化，但也没笑，默不作声拿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我自认参透不了茶叶的精髓所在，就拿眼前这杯大红袍来说吧，人人都夸它味道好，又被称作是最珍贵的茶种，能被江先生纳为己有想必是极品中的极品，只可惜，我始终尝不出好来。”放下茶杯后他又补上了句，“哦，我听说在大红袍极品拍卖会上，仅仅20克的茶叶就拍出了二十多万的天价，说白了，这茶叶还不是被有钱人哄抬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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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僵在那儿，好半天才转身过来，盯着江漠远的眼，垂在睡裙边的手用力攥紧。“你也清楚顾墨来的目的，是他主动找我，我没找他。”
夜色蔓延，霓虹灯燃亮了北京的大街小巷。
虽是这个念头，但心里总有点没底，她这个发型换得不会太难看吧？
“你怎么来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又转头盯着他，一时间眸底滑过慌乱。
“原来顾先生要结婚了，恭喜恭喜。”江漠远在旁先是道喜。
闻言他的话后庄暖晨彻底惊呆，双眼瞪圆了看着他。没听错吧？他让她打电话给顾墨？
江漠远眉头一凛，声调不疾不徐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她和他，各忙各的。
“来得及吗？”
江漠远有些意外，翻文件的手一滞，抬头看着她，眼底多了丝柔软。
想了半天后用力地攥了下拳头，她起身离开卧室。
她征楞，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漠远后才看向他，“她怎么了？”最后一次见许暮佳的时候没觉得她哪不对劲。
她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性回头，正好对上江漠远浅笑的眸。
她坐在坛旁，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在路边一字排开，等江漠远下车走上前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站在她跟前儿上下打量了好长时间。
“看来我这次没请错人。”方程用力点点头。
刚开始王筝提交了一个方案意见，庄暖晨刚看了几页就给否决了，原因是太套路化；紧跟着施磊那边又出问题，供应商的价格给的太高，施磊三番两次都谈不下来，庄暖晨没办法只能亲自去谈。耐着性子足足磨了两天的功夫对方才松口；刚刚摆平了场地另一边方小萍出了问题，因为万宣对外的宣传少，平时也没接过什么大项目，许多媒体都不买账。方小萍一时间哭得跟只猴儿似的，庄暖晨无计可施只能亲自出马，一家家媒体拜访。幸运的是她之前在德玛也交下不少媒体关系，大家一看是她也就给了面子，这样一来，起码她能交给刘经理一份像点样儿的媒体邀请名单。
“今晚只能我陪顾先生喝茶了，暖暖睡眠质量向来不好，喝了茶就会失眠。”江漠远十分“好心”地解释了句，将汤盅打开放到庄暖晨面前。
“站住。”身后，江漠远阖上文件缓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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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暖晨轻轻一笑，“最起码不会让你白高薪请我。”
江漠远脊梁一僵，顿步回头看着她。
产品说明会的前期方案准备就不是很顺利。
“你有办法让我放松。”江漠远低笑，炙热呼吸轻轻浅浅刮着她的耳。
江漠远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抬眼笑看着他，“这话说的有失公平了，放眼中国茶品之多，不是说有钱人随便想炒哪种就能炒高哪种，能入得了人的眼，让人品出价值来至少也得要求茶叶本身的质量，换句话说，就算有钱人想投资茶叶也不能选些不入流的吧？”
“先招两名。”
“都是你买的？”他这才将视线落在脚底下的购物袋，跟她认识这么久他也从没见过她买这么多的东西。
“啊？”庄暖晨彻底傻愣住了。
庄暖晨悄悄抬眼看了他的胳膊一眼，刚才那一口还挺狠的，现在牙根还在酸疼，难怪留下那么明显的大红牙印。江漠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自己胳膊一眼，眼神平静口吻却十足的威胁，“下次再乱咬人就把你的牙拔光。”
“首席执行官？一听这个头衔就令人心动啊。”王筝的口水差点流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高大英俊又沉稳多金，老天啊，我真想跟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啊。”
但这个季节恰恰不会影响各个品牌商和商家的热情，乙方公司会忙到脚打后脑勺，为接下来的金九银十做好准备。
做完了头发，梅姐又拉着庄暖晨直接钻进商场、各品牌专卖店旗舰店，整个下午时间从燕莎到国贸逛得不亦乐乎。没有哪个女人能杜绝漂亮衣服，就好比没有女人天生不喜欢吃甜食一样，当然，除了想减肥的人。
她的耳朵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清晰可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聒噪着她的耳膜，又像磐石压在心头上似的沉重。他刚刚的那一声叹气像是无奈，她不懂了，他会对她无奈吗？
“好，有你们帮忙当然再好不过，暮佳的身体不大好，有朋友帮忙的话婚礼还能准备充足些。”
发随剪落，三千烦恼丝就这么飘落在地。
没一会儿保姆敲门进来，恭敬地看着庄暖晨，“太太，有人找您。”
“别……”耳畔被他弄得刺痒难耐，她缩脖，脸颊疑似红云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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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虚掩着，光从门缝挤了出来，落下了一长条的光影。
庄暖晨心尖轻轻一颤，从他怀里抬头。
“哦，没什么，就是想剪了，头发太长太麻烦。”她使劲咬了咬唇。
“合同上写的很清楚啊，上面有刘经理的签名，这次跑不了的。”庄暖晨笑逐颜开，其实当她签下这份合同的时候全身才放松下来。
“看到了，迷死人了。”郑妙玲也一脸的痴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是不是经常在电视里出现啊？”
她的迟迟不肯上前许是令江漠远彻底失去了耐性，手里的钢笔一放，干脆起身走向她。庄暖晨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压得越来越近，一时间胸口提了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卡在嗓子眼里连喊都喊不出来，想转身跑双腿软得跟抽了骨头似的，眼睁睁看着江漠远离她越来越近，近到——
“还有鞋子和包。”她如实回答。
方小萍也连连点头，“是啊总监，媒体名单那边要不是你帮忙的话我也搞不定的，以后我们还得多多向你学习。”
见她这幅摸样，江漠远倒是忍不住无奈笑了。
“我想你的住址不难打听到吧。”他轻轻一笑，又看了一眼室内灯光，“不请我进去吗？”
一丝若有若无的绞痛在顾墨眼底泛过，拿着茶杯的手轻颤了一下，再开口嗓音略感疲倦，“她前阵子流产了，孩子没了。”
外围的事情终于搞定后，庄暖晨又掉了回马枪主要针对活动方案提出具体建议，就这样她是亲自盯着王筝做的方案，每个环节都尽量卡死，从开始着手到出现问题，再到解决问题，最后到全部事宜完成，这阵子庄暖晨像是下了一趟前线似的灰头土脸，整个人瘦了足足一圈，原本就娇小的她显得更弱不经风。
大家用力点点头。
庄暖晨走上前，拖鞋踩碎了一地光影，抬手敲了敲门。
所有人都频频点头，连芳姐都拍着胸脯道，“你们大家踏下心来工作，我给你们做好后勤工作，以后热早餐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大家都把早餐编号写好啊。”
施磊在一旁撇了撇嘴，“不过生了副好看的皮囊而已。”
“有本事你重新投胎重新长个漂亮的皮囊啊。”黄丹丹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施磊。
施磊哀嚎一声，“我只在乎我的钱啊。”
“好了好了，赶紧开会。”庄暖晨见他们越扯越没谱拍了两下手命令了句。
大家赶忙散开。
她深叹了一口气，江漠远啊江漠远，你可真是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