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歷史的滚滚车轮之下,地主终將被碾碎(2/2)
徐晨指著不远处的十几个烟窗说道:“我们在五原建立了一个工业区,里面有十几家砖窑厂、
水泥厂、煤炭场,还有一个小型的钢铁厂、机械厂,这些作坊可以提供建设物资。”
徐光启他们这才注意到远处十几个烟肉正冒著黑烟,原来这些都是砖窑厂。
五原这里在后世是重工业重镇,不管是铁矿、煤炭,还是石灰矿,可谓是一样不缺,简直是天选的工业基地。
夕阳的余暉洒在五原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徐晨等人在忙碌地考察了一整天后,日头已然开始西斜。
眾人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嚕咕嚕的声响,徐晨便带著杜麟征、周立勛、徐光启、夏允彝等人前往食堂吃晚饭。
五原实行的大食堂制度,食堂里,十几个打饭窗口一字排开,排队打饭的人群井然有序。食堂的菜品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胜在种类丰富且营养均衡。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主食是每餐的標配,它们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產量丰富,现阶段农户吃的粮食主要就是它们。
今天的食堂格外热闹,因为准备了一道硬菜一一土豆烧牛肉。浓郁的汤汁包裹看软糯的土豆和鲜嫩的牛肉,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此外,还有几道精心烹製的牛杂菜,有滷牛肚、燉牛肠等,每一道菜都散发著诱人的香味。
杜麟征看著眼前热闹的食堂场景,尤其是每个人餐盘里的牛肉,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他轻声说道:“你们吃的这么好。”
在他的认知里,牛肉在很多地方都是比较珍贵的食物,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经常享用。要是只是他们几个人吃牛肉,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惊讶,但眼前几百人都在吃牛肉,这著实让他感到震撼。
徐晨看到杜麟征惊讶的表情,笑著解释道:“这位兄台,你忘记了我们这是在河套啊。这里水草丰美,最不缺的就是牛羊。在河套,牛肉的价格也就比麦粉贵了一倍而已。”
说著,他指了指周围的人群,“大家每天辛苦劳作,多吃点肉才能有劲儿干活嘛。”
周立勛听了,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环顾四周,感慨地笑道:“看来这打下了河套好处太多了,不但能屯垦种地,连牛肉的价格都这么便宜。这要是能长久发展下去,百姓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然而,徐光启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乐观。他皱著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作为当了几十年大官的他,深知大规模建设背后所需的巨大財政支撑。他缓缓说道:“你们现在修水坝、水渠,
修建道路,又筑城、垦荒,几十万农户要找你们要吃喝,只怕你们的財政支撑不住吧。”
徐光启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朝廷这些年之所以乱象丛生,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没钱。如今大同社的地盘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但他清楚这背后都是靠天量的费在支撑著。一旦没了这笔钱,大同社现在看似繁荣的局面定然会马上崩溃。
徐晨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徐师所言极是,我们目前的开销確实非常大。即便有很多地区是农户自己修水利设施,我们不需要付工钱,但还是要管饭的。
现在外面粮食价格极高,我们大同社每个月都要向外购买几万石粮食,多的时候超过了10万石,大同社每个月的开销超过了90万两,预计全年开支超过上千万两。”
“噗!”夏允彝等人听到这个数字,当即被嚇得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这个数字极其庞大,
差不多相当於大明朝廷的一半財政开支了。
要知道,大同社才不过占了两府之地,就有如此巨大的开支。但他们仔细一想,这一路上看到的各种热火朝天的建设工程,估计有几十万工匠,又觉得这点开支已经非常少了。要是交给朝廷来做,每年开支2000万两都未必能打得住。
徐晨看著眾人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都督府,一年农场加粮食税收有260万石左右。
都督府下属的纺织厂、钢铁厂、军工厂、机械厂,各类煤炭、盐矿场,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三百万两左右。商税、关税、契税大约有近百万两。所以,综合算下来,都督府每年財政赤字大概是400万两左右。”
夏允彝等人听后,再次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既为大同社一年如此可观的收入感到吃惊,这税收比南直隶省都要高好几倍,按理来说延安府应该被搜刮的天高三尺了,但偏偏这里秩序井然。
徐光启对大同社財政赤字的担忧中,听到徐晨报出那惊人的赤字数字后,他终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著徐晨,问道:“如此大的財政赤字,你们都督府是如何填补的呢?”
徐晨早有预料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大同社有两个主要办法。其一,
在大同社內部使用粮票。通过粮票体系,我们可以集中收集两府的黄金白银。其二,收缴地主士绅的財富。”
接著,徐晨详细地解释起都督府內部的经济运行模式。他说到工农业之间的货物交换十分频繁,粮票在其中充当著一般等价物的重要角色。粮票的发行有著严格的规划,根据大同社的经济发展需求和物资储备情况来確定发行量。在流通环节,无论是农户购买农具,还是工厂工人购买生活用品,粮票都能顺畅地在市场中流转。
而回笼机制则保证了粮票的合理数量,避免通货膨胀。同时,钱庄体系的建立更是加快了都督府经济的发展,人们可以將閒置的粮票存入钱庄获取利息,也能在需要时从钱庄贷款进行生產经营。
对於徐晨来说,在后世的知识储备让他深知经济体系的运行规律。在他看来,这点財政赤字算不得什么,因为大同社下属的资產也在快速扩张,发行的粮票都是有抵押物的,只要大同社的信用还在,这套以粮票为核心的经济体系就可以正常运转。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对外战爭。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打下寧夏镇,弄个1000万两银子,大同社又可以多发展两年,再打下关中把几大王府和士绅搜刮一番,应该可以弄个几千万。
然而,夏允彝等读书人听完徐晨的讲述后,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反感和不安。
在他们的记忆中,当年太祖皇帝发行宝钞,以官方强制手段让百姓使用,结果却搜颳了不少人的钱財,导致民间经济受到极大影响。在他们眼中,徐晨所说的粮票和宝钞似乎並无本质区別。
终於,夏允彝忍不住站了出来,语气中带著一丝质问:“所谓的粮票不就是宝钞的变种吗?徐先生也是想用宝钞来搜刮天下的百姓吧。”
徐晨並没有生气,反而微笑著解释道:“粮票和宝钞有著本质的区別。宝钞如果不能兑换其他的货物,那才是纯粹的搜刮工具。但我们大同社的粮票可以从我们这里兑换真金白银、羊毛布、食盐、钢铁等各种货物,还可以抵税。它是和我们的物资储备和作坊紧密掛鉤的,和宝钞完全是两回事。”
徐晨儘量用他们这个世界听得到的语言来解释这些经济现象,但他们听完还是有点迷糊。
夏允彝是几社的创始人之一,一直强调经世致用,反对空谈性理。徐晨带领大同社所做的诸多事情,像兴修水利、发展工业等,他內心其实是认可的。但有一点他始终难以接受,那就是大同社打击士绅的做法。
夏允彝神情严肃再次发问道:“先生又为什么要剥夺士绅的財富呢?他们也是天下的一份子。”
杜麟征他们也跟著看向徐晨,眼神中带著一丝疑惑和不解。说句实在话,他们也很钦佩徐晨带领大同社取得的成就,但唯有残酷打压士绅这一点,是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徐晨听到这话后,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我们大同社打击士绅主要有两点原因。其一,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一场革命。革命的本质就是通过暴力手段对天下的资源进行重新分配。如果一场革命不能对旧的天下资源进行重新分配,不能触动既得利益者,那还算什么革命呢?就好比一间破旧的屋子,里面的布局和陈设都已经腐朽不堪,如果只是简单地修修补补,而不进行彻底的改造,那屋子终究还是会倒塌。我们必须打破旧有的利益格局,才能为新的社会秩序腾出空间。”
顿了顿,徐晨继续说道:“其二,我们大同社要建立大同秩序,不允许有人靠著垄断土地谋取巨额利润。如果放任这种情况发展,我们的制度会快速退化成为和大明一样。在大明,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家財万贯;而没有土地的人,即便勤劳一年,也得不到一个温饱。我们大同社要建立的制度,是让做工的人在能解决自己温饱的同时,还能养活家人;种地的人一日三餐都能吃饱;纺织的人能穿上新衣服。而要实现这一切,我们就必须把那些不劳而获的人除去,把他们的土地重新交给农户,让土地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让每一个劳动者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夏允彝听完,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大同世界也未免太残忍血腥了。”他想到士绅们失去財富和地位后的悲惨境遇,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彭宾三也满脸不解地问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非得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吗?”
徐晨冷笑一声,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朝廷收税哪年不逼死人?关中这几年即便有我们大同社的賑济,也死了几十万农户。而山西行省现在更是杀的血流成河,百姓们流离失所,饿遍野。你们怎么不劝说地主士绅少拿一点,给天下的百姓一条活路呢?
他们既然都不给天下百姓一条活路,那么百姓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生死?新时代已经开始了,
这就是歷史的滚滚车轮,任何挡在前面的都是螳臂当车,最终会被碾压。
就像当初贵族几百年前的门阀士族一样,他们也不甘心跌落歷史的舞台,但终究还是被歷史的洪流所淹没。地主士绅难道就比贵族门阀更加高贵吗?现在,轮到他们被扫下歷史的舞台了。”
徐晨的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夏允彝等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们开始重新审视大同社的做法,
思考著在这个动盪的时代,到底怎样才能让天下恢復他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