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漕运毒瘤(2/2)
但这条大运河对都城来说是大动脉,但对运河沿岸的百姓来说就是最大的毒瘤。元明两朝为了保证运河的通畅,確保京城有足够的粮食,会在乾旱枯水季节,本就缺少雨水灌溉时候,从周边调水入运河,以此保证硬核的畅通,而到了丰水季节,为了保证运河的安全,又会掘开堤坝淹没运河两岸的田地,两岸的百姓可以说是吃了几百年的苦。
此外,运河两岸的农户还要服役,拉漕运船、製造漕船。可以说,运河两岸几百万百姓都被这条大运河压得喘不过气来。
万历年间的漕运总督潘季驯同情运河縴夫的遭遇,曾写过相关奏疏。后期匠籍制度鬆弛,很多工匠从役制转向僱佣制,加上张居正的改革,縴夫和船工的待遇稍有改善。但隨著明朝由中兴转为没落,朝廷入不敷出,只能再次压榨百姓,万历皇帝也背负了骂名。
到了天启和崇禎年间,工匠们的处境愈发艰难。工匠需定期为官府服役,无论是轮班匠还是住坐匠,人身自由都受到极大限制。服役期间,他们仅能获得微薄的粮餉,难以维持生计。
有的船工,在寒冬中赤膊赶製漕船,因为工期紧迫,还遭到监工的鞭答。他辛苦所得的米粮,
被官吏扣去三成,妻儿只能靠野菜度日。还有一名老匠,因锯木时失误断了手指,被逐出厂门,无钱医治,最终冻毙街头。
縴夫的待遇更是差到极点。夏日里,他们肩扛粗绳逆流拉船,背上勒出血痕。一天辛苦劳作只能赚十文钱,仅够买两升糙米。夜间,他们只能宿於河滩的草棚中,蚊虫肆虐,疤疾横行,同行者半数活不过五年。
由於生存压力巨大,匠户逃亡的现象十分普遍。嘉靖年间,清江浦船厂工匠逃亡率高达40%。
部分工匠还参与了暴动,正德年间刘六、刘七起义中,大量漕运縴夫加入反抗队伍;天启年间的白莲教起义,也有眾多縴夫的家人参与其中。可见,大明的压榨已经到了让百姓民不畏死的程度。
所以徐晨在占据北方之后,立马来到通州解决这个大明的毒瘤,和大同社解决的方法也极其简单,不愿意做漕工的,直接分土地,一户30亩地,直接去做农户。
於是大部分漕工欢天喜地的得到了土地,开启自己的由园生活。
当卢象升和孙元化来到通州漕运总督衙门时,却看到衙门外排著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里都是穿著破破烂烂衣裳的普通百姓。
从他们的身形,卢象升和孙元化能看出这些人应该是縴夫和船工。他们个个面容憔悴,身形佝僂,岁月和劳作的艰辛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当两人走到衙门口,只见进去时还衣衫槛楼的船工,出来时竟穿著一身整齐的大同服,手中还拿著一包草药。这奇特的一幕让两人满心疑惑,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两人正想走进衙门,一个青年上前拦住了他们,语气坚定地说:“排队。”
卢象升赶忙解释道:“我们找徐都督。”
青年名叫高磊,他打量了两人一番,问道:“你们找都督有何事?”
孙元化回答:“某叫孙元化,都督叫某去天津置办造船厂,某来通州是想看看,都督还有何指示。”
卢象升也接看说:“某叫卢象升,是有事找都督。”
高磊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是公务,那就等晚上。”说罢,便带著孙元化进入了府衙。
一进府衙,孙元化惊讶地发现,原本用来办公的大堂,如今竟变成了一个热闹的药堂。几十个大夫端坐在里面,正为进来的縴夫们把脉、抓药。大堂里瀰漫著浓浓的草药味,縴夫们有序地排著队,脸上带著期待和感激的神情。
更让孙元化不敢相信的是,大同社的都督徐晨也坐在那里,专注地为縴夫把脉。只见徐晨仔细地询问著縴夫的症状,认真地为他检查身体,然后说道:“你这是身子里长虫子了。”
说看,他熟练地抓了一副打虫的药,仔细地打包好交给那个年轻人,耐心地叮瞩道:“虫子打下来之后一定要用石灰水杀灭,万万不能让它在你家附近的水源传染开,要不然你家附近都会有寄生虫。到后面去领鞋和衣服,你这病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给你开个请假的病条,先休养7天,
你再过来复诊。”
“俺知道了,谢谢都督。”青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眼中闪烁著泪。
之所以这病条有用,是因为漕运以及下属的造船厂都收归大同社所有,成为了事业编,不过这个事业编更像是个养病的场所。
徐晨看到高磊过来道:“你叫人跟这位兄弟去他的家乡看看,查清楚寄生虫的来源,而后带著卫生队去扑杀这些寄生虫,宣传卫生知识,告诉当地的百姓一定不能引用河水,泉水,所有的水都要烧开了使用。”
既然有一个人得了寄生虫病,那么感染源在他家附近就是大概率的事情,想要標本兼治,只能扑杀这些寄生虫。
高磊道:“遵命!”
孙元化惊地问道:“都督,你这是?”
徐晨看到孙元化,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给漕运的民夫看病,通州的大夫不够,我正好也是一名大夫,就过来帮把手。”
孙元化钦佩道:“当年张仲景半日理政,半日看病都督有古之贤者的气概。”
其实他是想说徐晨有上古圣王的气概,他通过徐光启知道徐晨在关中就是经常在亲自的各地上挖水渠,筑水坝,而上一个如此做的君主还是大禹,当然说徐晨是圣王有拍马屁之嫌,所以他才用张仲景为例子。
徐晨摇头道:“大明太不做人了,拉船本来就是重体力活,连工钱都剋扣,休息的场所也不准备好,这些人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跡,体內有大量的寄生虫,小半縴夫的身体都败坏掉了,再不想办法治病休养,这些人活不过5年。”
事实上,徐晨內心是想废掉漕运的。海运如此发达,漕运除了运输几百万石粮食外,剩下的全是缺陷。
但偏偏有些縴夫真的离不开漕运,常年的操劳已经彻底毁坏了他们的身体,哪怕分地给他们,
他们也活不了几年。徐晨只能先给他们一个事业编,养著他们,等养好他们的身体,再想办法给他们找差事。
现在这套漕运体系肯定是要废弃的,海运已经这么成熟了,运输量更大,还不需要维护,明明是更加成本低廉的替代方案。但就是因为这些贪官污吏阻碍,几百年海运都推行不下去,漕运与其说是为京城运输粮食,不如说是养著这些贪官污吏。
大同社將会逐步削弱大运河运输粮食的功能,而是优先满足灌溉需求。
孙元化默然无语,漕运在所有有识之士看来,就是大明一个巨大的毒瘤。但因为是“百万漕工衣食所在”,所有人都不敢动这个毒瘤。
徐晨接著说:“我大同社会以海运代替漕运,以后的漕运规模会逐步减少,旱灾吸水,洪灾放水,这条运河除了能京城老爷们能吃饭,所有人都深受其害,以后残民害民的漕运再也不会有了,
这些漕工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徐晨的话孙元化极其震撼,当年即便是张居正都不敢动漕运,因为这是京城百姓衣食所在,更因为不知道如何安置这百万漕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漕运是毒瘤都不敢动。
但现在大同社说废就废了漕运,这效率简直让他难以置信。大同社在报纸上宣传要摧毁旧天下、建设新天下,他原本总觉得这是过於夸大的言辞。
但此刻,眼前的景象不正是摧毁旧天下,建设新天下最好的註解吗?大明朝廷200多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大同社却如此轻易地开始著手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