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胶片与帐本的交响(2/2)
“给文艺片算经济帐,就像在黑煤窑里数星星,难,但总得有人做。”寧言喃喃道。
“《盲井》的海外版权销售净赚3600万,”刘青的声音拉回现实。
“但国內上映日期还没定,电影局说『需补充安全生產正面描写』。”
赵建鹏忽然压低声音:“顾怀山的上影发来了《计程车》的利润核算表,国內后续分成890万,但附了条备註——『建议《孤独的女人》调整题材,被拐妇女戏恐触发社会敏感点』。”
赵建鹏咳嗽一声,继续:“上影卡著《计程车》的国內票房后续分成,说要抵扣之前的宣发费……”
“不过他上周还在酒桌上说,《麦浪》的海外发行策略『值得上影的年轻人们学学』。”
寧言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隨他,《计程车》的海外版权在咱们手里,上个月卖给法国艺术院线联盟,又收了50万欧元。”
“当年《计程车》能有700块银幕,多亏他力排眾议。把《麦浪》的国际版蓝光碟寄给他,就说『感谢当年的破局者』。”
去年冬天在江滩,顾怀山踩著积雨递来热红酒时,曾指著江面说:“我们这代人拍电影,得在审查的浪尖上跳舞。你那被拐妇女的戏,要么把结局改成警察破案,要么走国际电影节曲线救国。”
此刻他摸出手机,给顾怀山发去条简短的消息:“《麦浪》国际版蓝光已寄,附赠楚晓柔银铃鐺復刻版。”
手机很快震动,回復只有四个字:“审查如河。”
下午三点,寧言独自走进暗房。
红色安全灯下,《盲井》的胶片正在显影,王宝强饰演的少年在矿井下的侧脸逐渐清晰,睫毛上的煤粉像撒了把碎钻。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李扬发来的简讯:“柏林的片商问,能不能让宝强去趟慕尼黑,他们把《盲井》归进『新现实主义復兴』单元。”
寧言笑了,想起宝强的话:“俺娘说,拍电影比挖煤安全,至少不会被埋在井里。”
他回覆:“让他去,但先带他回趟老家,给村里的小学捐套放映设备。”
接著想起开机仪式那天,韩三屏塞给他的纸条:“若审查卡壳,中影纪录片频道给你留著时段,但得把『矿难』改成『生產事故』。”
財务室传来爭执声。
“韩三屏的保底发行协议预付300万,”赵建鹏的声音穿透门板,“但要求下一部戏规避敏感题材,最好加段改革开放的工厂戏!”
寧言盯著显影液里浮动的胶片,想起《麦浪》庆功宴上,韩三屏举著茅台酒说:“不是我要你改戏,是院线经理看见『煤矿』『被拐』就头疼,他们寧可排《天地英雄》的特效,也不愿担审查风险。”
“把协议放在我桌上,”他对著门外喊,指头划过王宝强的眼睫毛,那里凝结著真实的煤灰,“先给周迅结片酬,《孤独的女人》的被拐妇女原型又多了五个,真实的故事,有时候需要绕开聚光灯。”
赵建鹏愣住:“可是商业片市场现在只认古装和警匪,顾怀山的三家联票刚推出《天地英雄》,投资1.2亿,全是西域战场的特效……”
“老顾有他的商业版图,”寧言敲了敲《盲井》的获奖证书,“就像他当年支持《计程车》时说的:『中国电影需要文艺片当眼睛,商业片当筋骨』。咱们做好眼睛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