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救助站的火柴盒(2/2)
“她推了《无极》的客串,”寧言想起周迅在电话里的话:“被拐妇女比金盔甲更重”。
“威尼斯的选片人说,她的眼睛里有『能穿透银幕的苦难』。”
寧言笑著说:“周迅为这个角色去了三个被拐村,收集了27个火柴盒,威尼斯的最佳女主提名,该属於这样的演员。”
韩三屏突然起身,拍了拍寧言肩膀:“行吧,我去跟老周磨《盲井》的龙標,但你得答应我,威尼斯首映礼上,让周迅穿红旗袍走红毯。中影的赞助商需要『东方女性坚韧』的话题。”
顾怀山也站起身,把木盒推给寧言:“胶片省著点用,上影的仓库里,也就剩下两箱爱克发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如果威尼斯评委追问审查细节,你就说……”
他指了指分镜稿上的银铃鐺掛饰,“真实,是最好的通行证。”
散会后,寧言独自站在京广中心的落地窗前。
远处的国贸大厦群灯火通明,像一片永不熄灭的矿灯。
他摸出手机,给周迅发去条消息:“明天去安徽看被拐妇女救助站,要不要带上你收集的火柴盒?”
回復来得很快:“我已经在救助站了,有位阿姨说,她藏在火柴盒里的地址,二十年后才被女儿发现。就像你胶片里的银铃鐺,总会有人听见响声。”
寧言望著手机屏幕,脑中浮现威尼斯电影节的申报词:“用火柴盒丈量自由的距离,用银簪刻写生存的诗行。”
此刻的审查之河,或许正如那片海滩,浪涛会冲刷掉一些痕跡,但总会留下更坚硬的贝壳,等著被下一个浪潮托起。
周迅的眼睛,就是那贝壳里最亮的珍珠。
2003年5月14日,安徽阜阳某被拐妇女救助站。
周迅蹲在水泥地上,膝盖沾著未乾的雨水。面前的王阿姨正用指甲划开火柴盒,露出里面泛黄的纸片,边缘印著模糊的“阜阳县”字样。
“这是1992年的,”王阿姨的手指在阳光下微微发颤,“我藏在袄夹层里,走了三天三夜,火柴盒漏了,地址就剩这三个字。”
周迅的睫毛在眼瞼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她轻轻接过火柴盒,放进贴满编號的玻璃罐,这是她收集的第28个標本。
罐子里的火柴盒形態各异:有的印著牡丹纹,有的標著“跃进化肥厂”,但每个背面都有用指甲刻的歪扭箭头,指向不同的方向。
“周小姐,”救助站站长递来搪瓷杯,“这些年送来的被拐妇女,十个有九个留著类似的『逃生密码』。”
她指著墙上的地图,红色图钉標出37个失踪地点,“您拍的电影,能让更多人看见这些密码吗?”
周迅抬头,看见阳光穿过窗欞,在地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孤独的女人》分镜稿里,被拐妇女在土墙刻字的场景。
她摸出手机,给寧言发去张照片:火柴盒在掌心打开,露出半行模糊的地址,配文“她们的逃生路,比剧本更难写”。
手机很快震动,寧言发来段视频:王宝强在矿井练习打钻,安全帽下的额头布满真实的汗渍,“宝强说,矿工的指甲缝里,藏著比剧本更真的煤灰。”
周迅笑了,想起在坎城见过的银铃鐺文物,原来真实的重量,从来都藏在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