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淮安棋局(2/2)
右都御史赵载垣缓缓抬眼,缓声道:
“启稟陛下,吕侍郎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南北並立之议甚囂尘上,若太子不在南京,恐生变故。”
“南北並立?”
倪元璐冷笑。
“右宪此言,莫不是欲效南宋旧事,向流寇乞和?”
赵载垣闻言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復如常,淡淡道:
“大司徒此言何意?本官不过是为社稷考量。”
钱谦益突然高声道:
“臣以为,李闯势大,不如与其议和,暂划江而治!坐视其与建虏爭斗,我等坐收渔利。待积蓄实力,再图北伐!”
殿內顿时譁然。倪元璐拍案而起:
“荒谬!陛下尚在,岂能与贼寇平分天下?”
“倪卿”
崇禎出声喝止,却忍不住咳嗽起来。王承恩连忙奉上参茶,被他摆手推开。
爭论声此起彼伏。钱谦益主张太子回南京以安民心,倪元璐坚持抗贼为先,韩赞周则左右逢源。朱慈烺冷眼旁观。
“够了!“
崇禎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噹作响,
“太子暂留淮安,余事...抵南京再议!”
眾臣噤若寒蝉。烛爆响声中,朱慈烺看见崇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龙袍下的肩膀竟有些佝僂。
……
夜深人静,淮安行宫偏殿內只余几盏宫灯摇曳。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殿前石阶。
“阮大鋮今日去了凤阳。”
骆养性低声道:
“马士英那边...”
朱慈烺把玩著手中的青玉镇纸:
“不必管他。马士英此人当年能从附逆案中脱罪,自有其生存之道。”
朱慈烺想了想又道:
“不过...也要继续盯著,但所有密报须呈父皇一份,还有朱纯臣也一併送至南京。如今父皇初至南都,朝局未稳,正需立威。若马士英识相,自当收敛,若他真敢与阮大鋮勾连...”
“便是自寻死路!”
朱慈烺將青玉镇纸在掌心转了转,忽然问道:
“今日钱谦益等人为何力主划江而治?”
李邦华忧心忡忡:
“钱牧斋那套划江而治,南京国子监早有人鼓吹。说甚么存社稷重於復仇、保民罢战方为至仁...”
倪元璐也是嘆息道
“江南承平日久,他们怕的不是闯贼。是怕朝廷真要北伐,会毁了他们的园林雅集,当然希望朝廷效宋高宗偏安一隅。”
窗外传来更鼓声。朱慈烺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南京位置:
“明日父皇入南京,二位先生隨驾。”
他转向李邦华与倪元璐,烛光在眼中跳动:
“满朝文武,唯二公是隨驾南来的北臣。”
朱慈烺忽然压低声音道:
“江南诸臣久处承平,只知园林雅集、诗酒唱和。若有人再提划江而治...”
他手指猛地划过长江。
“本宫要的不是半壁河山。”
倪元璐会意,拱手道:
“殿下放心,老臣必当遏制此等谬论。”
李邦华却凝视著地图上北京的位置,声音沙哑:
“只是若陛下...唉...天心难测,恐生变数...”
“所以更要仰仗二公。”
朱慈烺截住话头,指尖在淮安一点,
“本宫在江北整军经武,南京朝堂...就拜託了。”
这时,屋外脚步声急促,一名锦衣卫匆匆入內,单膝跪地:
“稟殿下,山东总兵刘泽清率军南下,已过藤县。沿途劫掠州县,百姓流离...”
屋內几人脸色一变。
李邦华拍案怒道:
“放肆!他敢纵兵为祸!”
倪元璐冷笑一声:
“刘泽清此人,向来跋扈。昔年在山东便屡屡纵兵扰民,如今见朝廷南迁,更无顾忌!”
朱慈烺目光沉冷,他差点把刘泽清给忘了,良久,他轻笑出声:
“来的正好,骆卿,明日遣人宣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速来淮安覲见。”
骆养性不解。
“殿下这...?”
朱慈烺道:
“就说,宣他们商议江北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