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血祭(1/2)
第99章 血祭
鹰喙崖巔,孤烽燧內,篝火啪作响,映得江临与阿骨勒的面容明暗不定。
两人將从鏢队遗物中搜出的邪异祭器与图卷,一一摆放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那几卷万灵血祭图,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著冰冷邪异的气息。
“必须立刻稟报殿下。”
两人不再迟疑,迅速用油布將包括万灵血祭图在內的邪物包好,骑上马疾驰向齐王赵恆大营。
两人出现在戒备森严的齐王营帐外时,赵恆似有预料,屏退左右,二人斟上温热的马奶酒。
当江临呈上那散发著邪异气息的万灵血祭图,赵恆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瞬间冻结,化作万年寒冰般的凝重森然。
他缓缓展开兽皮图卷,深邃眼眸中锐利如刀锋。
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透著疲惫与厌恶。
“本王的好大哥,为博父皇欢心,求那虚无縹緲的长生,竟敢勾结被天下唾弃的黑水余孽妄图用北疆数十万生灵的性命魂魄,为他铺就一条血骨铸就的登天路。”
“江临,能不能替本王调查此事?”
江临躬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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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此令牌,你便可调动本王安插在北疆各地的所有暗桩。”
他顿了顿,又將目光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阿骨勒,声音之中,带著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阿骨勒,你全力辅佐江临。”
阿骨勒那张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稜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终於低头:“谨遵王爷令。”
两人一路无言,將阿阑叫上,一起商议齐王吩咐下来的任务。
见到江临,阿阑那双澄净的眸子亮起星辰一般的光彩。
江临点点头,將方才在齐王车驾之中的那番对话,以及自己所领受的那个充满了凶险与未知的秘密任务,一五一十地,对她和盘托出。
阿阑静静地听著,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恐惧,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她那如同水晶一般纯净的心灵之中,有所预料。
待江临说完,她才缓缓地伸出那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覆在了那捲散发著邪异气息的兽皮图卷之上。
半响,她用笔在纸上写道。
“黑水玄蛇,吞天血蝠,九幽骨狼这些,都是早已失落在了时光长河之中,属於上古黑巫一脉所信奉的至邪图腾。看来,大长老的预言,终究还是应验了。这片早已被世人遗忘了的、埋葬了无数秘密的古老土地,终究还是要乱。”
写到这里,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能够穿透世间一切的迷雾与诡诈。
“我,陪你们一起去。”
她又添了一笔。
翌日。
齐王的队伍,再次启程,继续朝著那遥远得如同传说一般的京城,缓缓行进。
江临领著他那支早已被齐王从怀朔卫的军籍之中剥离出来的六人小队,紧隨在队伍的侧翼。
他不再像先前那般,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注视著这支钢铁洪流的行进,
而是开始用他那双早已变得异常敏锐的耳朵,和那颗因为《武备志》与【演武】之技而变得愈发深沉的脑袋,去仔细地、贪婪地,观察、聆听、分析著这支队伍之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发现,自从断魂峡一战之后,队伍之中那些原本还对他和契骨部族人带著几分轻视与敌意的怀朔卫老兵,此刻看他的眼神,早已变得不同。
那眼神之中,虽然依旧带著几分排斥与不屑,却也多了一些对强者的敬畏。
而那些原本还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小旗官不屑一顾的王府供奉和幕僚们,此刻在与他偶尔相遇之时,也会不自觉地收敛起那份骨子里的高傲,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还会远远地朝著他不咸不淡地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这操蛋的世道,实力,永远是贏得尊重的唯一通行证。
他与阿骨勒、阿阑三人,也形成了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每日宿营之后,他们三人便会悄无声息地聚集在江临那顶毫不起眼的帐篷之內,就著那昏暗如豆的油灯,仔仔细细地研究著那些从威远鏢局遗物之中搜寻出来的诡异祭器与图卷。
阿阑那双澄澈的眸子,仿佛能够穿透那兽皮图卷之上那些用鲜血描绘而成的诡异符文,看到其背后那些早已被时光长河所淹没了的古老秘密,
她用纸笔一笔一划地,將那些符文所代表的古老含义,以及那些与黑水余孽相关,早已失传了的禁忌传说,缓缓地描绘出来。
江临看著那兽皮图卷之上所描绘的简陋地图,心中一动。
他將那幅图,与齐王所赠的那张同样是用兽皮硝制而成的北疆山川地脉的堪舆图,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番。
“在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堪舆图之上一个被標註为黑石寨的偏僻所在。
那地方,距离他们此刻所在的驛道,不过两日的路程。
队伍行进在荒凉而寂静的原野之上。
脚下的黑土地早已被连绵不绝的冷雨浸泡得如同烂泥塘,
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坑。
再拔出来时,那冰冷而黏稠的泥浆,死死地包裹著他们的脚踝,让他们每前进一步,
都显得异常的艰难与沉重。
四周,更是见不到半分人烟,
偶尔,能从远处那片分不清是天还是地的地平线上,传来几声孤狼悽厉而悠长的嗪叫,给这片早已被死亡气息笼罩了的荒原,增添了几分恐慌。
老五张猛和老七侯三这两个老兵油子,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平日里的油滑与惫懒。
他们一左一右,如同两尊忠实的门神一般,紧紧地护卫在江临的身侧,手中的腰刀早已出鞘寸许。
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更是如同猎犬一般,警惕无比地扫视著四周那片看似平静的荒野。
赵大眼那独眼龙,则紧握著那杆从沉重的铁骑会制式重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那只完好的右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李牧那秀才,那张总是带著几分病弱与忧鬱的脸上,此刻也早已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哭丧模样。
他紧紧地跟在江临的身后,那只多了一根指头的左手,下意识地便按在了腰间那柄早已锈跡斑斑的短剑剑柄之上。
年纪最小的小七,紧紧地著一桿长矛,亦步亦趋地跟在眾人身后,那张蜡黄的小脸上,也满是紧张与不安。
只有阿阑,依旧是那副清冷而淡漠的模样。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生活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中的山林精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她不时地会停下脚步,从路边那些看似寻常的枯草败叶之间,採摘下几株形状奇特的草药。
放在鼻尖轻轻地噢一嗅,又或是仔仔细细地捻一捻,然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將它们收入背上那个被各种草药塞得满满当当的药囊之中。
行至第三日傍晚,当那轮如同死人脸一般惨白的日头,即將沉入西边那片血海一般的火烧云之中时,一座孤零零的黑色寨子,终於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寨子,通体都是用一种黑得如同焦炭一般的巨大岩石垒砌而成。
墙体高大而厚重,瞧上去,竟是比怀朔卫那饱经风霜的城墙还要坚固几分。
寨子的四周,不见半根杂草。
只有那同样是黑褐色的土地。
寨门紧闭,门前那片同样是用黑色岩石铺就而成的空地之上,更是死寂得如同鬼域一般,连半个活物的影子也见不著。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与邪异,如同冰冷的潮水,从那座黑色的寨门之內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
让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这便是那黑石寨?”
侯三看著眼前这座充满了不祥与诡异的黑色寨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根根倒竖起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乾涩。
“头儿,这他娘的是人住的地方吗,怎么瞧著比那乱葬岗子还要疹人几分?”
江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了个手势,示意眾人停下。
他听到了风声,听到了那风吹过枯草败叶的沙沙声,也听到了远处那如同鬼哭狼豪一般的呜咽。
却丝毫也听不到,一个村寨之中,本该有的属於人的声音。
这,太不寻常。
就在此时,阿阑写道。
“这寨子里,有很重的死气,还有血祭的味道。”
江临点点头。
以为他们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他没有下令立刻进寨,而是在阿骨勒的建议之下,领著眾人,在距离黑石寨约莫三里之外的一处同样是怪石鳞的山坳之中,寻了个可以避风的山洞,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入夜之后,江临、阿骨勒、阿阑三人,便如同三道与黑夜彻底融为了一体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朝著那座在朦朧的月光之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的黑石寨,摸过去。
离著那寨子还有约莫一里地的时候,一股子混合著血腥与某种不知名草药燃烧之后所特有的诡异味道,便如同无形的毒雾一般,迎面扑来,熏得三人几欲作呕。
阿阑从怀中摸出三个散发著清香气息的口罩分予江临与阿骨勒二人,示意他们掩住口鼻。
三人借著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那用黑石垒砌而成的寨墙之下。
寨墙之上,並没有任何守卫,
只有那呼啸的夜风,在墙头之上那些同样是用黑石雕刻而成的兽头之间,来回穿梭,
发出鸣鸣的如同鬼哭一般的声响。
阿骨勒那双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著冰冷的寒光。
他身形一晃,便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那湿滑的寨墙。
片刻之后,他便又如同鬼魅一般,从墙头之上滑落下来,对著江临和阿阑,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墙內並无异状。
三人不再犹豫,如同三道轻烟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寨子。
寨子之內,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屋舍,都如同黑洞洞的棺材一般,紧闭著门户,连一丝儿的灯火也未曾透出。
只有那朦朧的如同死人脸一般惨白的月光,毫无生气地,洒在那条同样是用黑色石板铺就的街道之上,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如同三个正在索命的无常小鬼。
死寂的街道尽头,那座祠堂般的黑色石屋兀立寨子中央。
他们正要穿过,骤然间,一阵压抑清晰的喻鸣从中涌出。
那声音不似人声,也不像兽语,倒更像是无数个被活活剥了皮的生灵,临死前发出的最后哀豪。
浸透了痛苦与绝望。
江临心下一凛。
他与阿骨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
两人悄悄摸到石屋那边。
却见。屋檐下竟倒掛著一个又一个如同巨大蚕茧般的白色囊包。
那些囊包呈半透明状,表面布满了粘稠的丝线,隱约可见,里面似乎包裹著一个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江临凝神看去,只见其中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囊包,其表面竟如同心臟般,开始有规律地、一鼓一缩地搏动起来。
紧接著,“啦”一声轻响。
那坚韧的囊包,竟从內部被某种锋利之物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惨白、乾瘦、指甲尖锐漆黑得如同淬了毒的利爪,从那裂口之中,猛地探出。
隨即,一个四肢却如同蜘蛛般细长扭曲的人,从那破碎的囊包之中,如同新生儿般,
挣扎著爬了出来。
它浑身赤裸,皮肤如同被开水烫过一般,呈现出一种病態的粉红色脑袋上没有五官,一张如同菊般层层叠叠绽开的巨大口器,里面布满了细密的利齿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嘶鸣,那没有眼晴的头颅,竟精准地转向江临与阿骨勒的方向。
“血肉傀儡!”阿骨勒的独眼之中,充满了憎恶与杀意,“是黑水部的邪术,他们將活人当做祭品,用秘法炼製出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话音未落,四周那些悬掛在屋檐上的白色囊包,竟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接二连三地破裂开来。
一个又一个形態扭曲的血肉傀儡,嘶鸣著,如同下饺子。
它们四肢並用,速度奇快无比,从四面八方,朝著江临与阿骨勒二人包抄。
“这些东西,要害在口器深处的血核。”阿骨勒暴喝一声,手中弯刀已然出鞘,“速战速决,不要被它们缠住!”
江临深吸一口气,手中挣刃大枪一振,枪尖之上,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主动迎著那扑在最前面的一具血肉傀儡衝去。
那傀儡嘶鸣一声,八条蜘蛛般的长腿在地面上猛地一蹬,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弹射而起。
那菊般的口器大张,露出里面如同绞肉机般层层叠叠的利齿,朝著江临的头颅狠狠咬来。
江临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手中挣刃大枪竟在半途之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上疾挑。
“噗!”
刃大枪的枪尖,带著锋锐,在那血肉傀儡的口器即將闭合的前一剎那,自下而上,
狠狠地贯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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