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发航向定居点(2/2)
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著名,“这片大陆,沃野千里,物產丰饶,只要我们能在此扎稳脚跟,妥善处理与土著的关係,开垦出足够的田地,產出足够的粮食,日后未必不能与故土分庭抗礼。我这一生,或许只能为你们奠定基业,搭建一个大致的框架。未来的路,终究要靠你们兄弟二人自己去闯。”
朱瞻壑似懂非懂,小眉头紧锁,努力消化著父亲这番惊世骇俗的话。
朱高煦看著长子困惑的模样,耐心解释道:“这个框架,將与大明截然不同。爹想建的这个新明,君王不用那么累。你看,兵权,得牢牢抓在手里,这是根本;钱袋子,国库里的钱怎么,得咱们说了算,这是底气。这两样抓住了,其他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交给谁呢?”朱瞻壑忍不住问。
“交给能干的人。”朱高煦指了指船上忙碌的水手和管事,“得让他们互相盯著,不能一家独大。爹琢磨著,得有个『议事会』,里面的人得是大傢伙儿选出来的,他们管著定规矩、收多少税;还得有专门管事的『打理者』,他们负责照著规矩办事,修桥铺路,管农桑工商。但谁来当这个打理者,得先问过我的意思,还得跟其他人比试,看谁更能得人心,拿到更多『选票』。至於那些打官司、判案子的事,交给『法院』去弄,这个『法院』可以简单理解为三法司,谁也不能插手。我呢,就在上头看著,盯著他们別胡来,別把规矩弄坏了,別欺负老百姓。”
“选票……法院……议事会……”朱瞻壑喃喃重复著这些陌生的词汇,眼中充满了迷茫,但又隱隱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厉害的法子,至少听起来,皇帝確实能清閒不少。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朱高煦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站直,海风吹得他衣袍鼓盪。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语气坚定,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片新大陆,足以让我们开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瞻壑,你要牢记,此地名为新明。只要我们肯胼手胝足,辛勤耕耘,这片土地,便是我们海外中华的应许之地。”
“在这开创之初,我希望你也能一同参与垦殖,”他看向儿子,眼神认真,“我会划出一片土地,作为我们家族的私產,田地之內的收益,皆归於我们自己支配,该缴纳的赋税,我们也当率先垂范,如数缴纳。咱们带头做了,天下臣民,谁还敢偷奸耍滑?记住,这田地是我们朱家的私產,子孙后代传下去,跟国库里的公產,要分得清清楚楚,不能混为一谈。”
旗舰“五月號”船首像,怒目圆睁,劈开浪,如同一柄利剑,將碧波斩为两段。庞大船队紧隨其后,桅杆林立,风帆猎猎,宛如一片移动的森林,义无反顾地向著北方挺进。这支舰队承载的,不仅仅是数千人的身家性命,更是朱高煦心中那株正在萌芽的野心,以及一个全新文明的雏形。
韦氏默默地站在朱高煦身后,目光温柔地描摹著丈夫的侧脸轮廓。海风无情地吹拂,將他的髮丝吹乱,却更显出他面容的坚毅与沉稳。她知道,这个男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蕴藏著何等惊涛骇浪般的雄心壮志。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依偎在怀中的小儿子朱瞻圻身上,稚嫩的孩童对即將到来的新世界一无所知,只是好奇地抓著母亲的衣角,发出咿咿呀呀的童语。再看向站在一旁,挺直腰杆,努力装作成熟的长子朱瞻壑,韦氏的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敬佩,自然是有的,为了这宏伟的蓝图,丈夫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里。担忧,也挥之不去,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的艰险,谁又能保证一切都能如愿以偿?还有一丝深藏心底的思念,午夜梦回,总会想起远在故土的亲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好。这一年多的海上漂泊,开荒拓土,其中的艰辛与牺牲,点点滴滴,都刻在了她的心头,无人能诉,也无需多言。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消散在呼啸的海风之中。
“爹,这新京……比新威海还好?”朱瞻壑仰起头,稚嫩的脸上带著一丝好奇,也带著一丝隱隱的期盼。
朱高煦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低下头,看著儿子那双充满求知慾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带著一丝笑意:“好不好,现在谁也说不准。但爹跟你保证,將来这新京,肯定比新威海热闹,也更像个样子。”
朱瞻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看著儿子懵懂的表情,心中却充满了信心。新京,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坐標,更是他心中新文明的象徵,是他摆脱旧世界束缚,建立理想国度的起点。船队继续乘风破浪,坚定地向著北方航行,身后,新威海的海岸线已经模糊成一道淡淡的黑线,逐渐消失在海天交接之处。甲板上,除了值守的水手调整帆索的吆喝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孩童的哭闹和妇人们低声的交谈。大部分人则沉默地挤在有限的空间里,或坐或臥,適应著船身的摇晃,脸上带著长途航行的疲惫,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北方,那里是他们未来的家园,一个名叫“新京”的,充满未知与希望的地方。
朱高煦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甲板上的人群。一张张面孔,有茫然,有疲惫,也有掩饰不住的憧憬。这些人,就是他建立新世界的基石。从大明带来的士兵、工匠、农民、破產者,他们背景各异,心思不同,但此刻,都被命运捆绑在了一起,驶向同一个目標。他清楚,前方的困难远比想像的要多。建立一个据点不难,难的是建立一个能自我运转、不断壮大的文明。粮食、安全、秩序、人心……每一项都是巨大的考验。
“父亲,我们还要航行多久?”朱瞻壑拉了拉朱高煦的衣角,海风吹得他小脸有些发红。
“快了,再有十天半月,如果风向顺利的话。”朱高煦回答,声音平静。他指著远处几只追逐船只的海鸟,“你看它们,无拘无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等咱们到了新京,安顿下来,你也可以去探索那片土地,看看那里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船尾的浪翻滚著,带走了旧日的痕跡。韦氏將小儿子抱得更紧了些,目光在丈夫和长子之间流转。她看到丈夫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疲惫,也看到长子眼中对未来的好奇。她轻轻抚摸著小儿子的背,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这次航行能够顺利,祈祷那个叫新京的地方,真的能成为他们安身立命的家园,不再顛沛流离。船舱里传来一阵饭食的香味,是掺杂了咸鱼干和少量陈米的稀粥,味道算不上好,但在这茫茫大海上,已是难得的慰藉。生活总要继续,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他们都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