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镜湖边上话不灵(1/2)
镜湖的风裹著水汽扑在脸上,陆寒这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怀里的小哑巴不知何时睡熟了,温热的呼吸透过粗布衣裳渗进他心口,竟比腰间震鸣的护道令更让他安心。
苏璃的身影从芦苇丛中一闪而过,青灰色裙角沾著晨露,发间的木簪歪向一侧。
方才她为引开追兵特意绕了三里山路,发绳早被荆棘勾断。
陆寒刚要开口,少女已转身按住他肩膀,指尖冷得像浸过冰泉:“別说话。”
湖面確实如镜,將两人的影子揉碎在粼粼波光里。
陆寒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芦苇叶的沙沙响。
苏璃的药囊在腰间轻晃,里面装著她连夜配製的止血散,此刻正抵著他手背。
那是她昨日替他包扎剑伤时,特意塞进他怀里的。
“我们不能久留。”
苏璃压低声音,眼尾泛红,是熬夜的痕跡。
“玄阳子的追魂蝶能循著血气追百里,周衡方才跑了……”
“他跑不远。”
陆寒打断她,掌心轻轻覆上她攥紧药囊的手。
护道令在他怀中发烫,剑灵的轻笑混著心跳声响起:“青阳子说真正的局才开始,苏姑娘,你信我么?”
苏璃睫毛轻颤。
她望著少年眼尾若隱若现的硃砂剑纹,突然想起昨夜传讯符烧尽前,那抹青金剑气裹著的温度。
和十二年前灭门夜,父亲最后塞进她怀里的那柄断剑,温度一模一样。
芦苇深处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两人同时屏息。
陆寒將小哑巴往怀里拢了拢,青金色剑气在指尖游走;苏璃的匕首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她眼仁发亮。
一艘乌篷船从芦苇盪里钻出来,船尾的老桨盪开涟漪,將碎镜般的湖面扯出条银链。
撑船的老者背有些佝僂,白髮像团沾了水的絮贴在头顶,深青色粗布衫浸著水痕,却洗得发白。
倒像常年在湖边討生活的渔人。
“你们不该来这。”
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青石板。
他没有停船,任船慢悠悠漂到两人跟前,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陆寒心口。
“镜湖之下,藏著不属於这个时代的秘密。”
陆寒挡在苏璃身前,剑气更盛了些:“你是谁?”
“燕北。”
老者蹲下身,从船底摸出个黑陶酒罈,拔开泥封时,酒香混著湖水腥气扑面而来。
“镜湖守墓人,守了三百七十二年的墓。”
苏璃的匕首顿了顿。她记得药王谷典籍里提过,上古大战后有遗民自愿守墓,以血誓封喉,终身不得离守墓之地半步。
眼前老者脖颈处若隱若现的暗红纹路,正是血誓的痕跡。
“墓里埋的是?”陆寒问。
燕北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著下巴滴在船板上,溅起细小水:“上古剑灵的宿敌。”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淬了星子。
“那东西没死透,护道者来了,它便要醒了。”
湖面忽然起了风,芦苇盪被吹得东倒西歪。小哑巴在陆寒怀里动了动,发出含混的“寒…寒”声。
燕北的目光扫过孩子,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他重新撑起船桨,乌篷船缓往湖心漂去,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今夜子时,別往湖边走。”
暮色退去时,陆寒把小哑巴託付给镜湖村的老妇人。那妇人见孩子会发声了,笑得满脸褶子都堆起来,往他兜里塞了把炒生。
是陆寒用半块下品灵石换的。
次日清晨,他独自去集市买乾粮。
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卖鱼的吆喝声混著药铺的艾草香,倒比山门外的热闹更真切些。
陆寒蹲在米摊前挑糙米,手腕突然一紧,枯树皮似的触感顺著手臂爬上来。
“小友,算一卦?”
瞎眼婆婆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她穿著靛青粗布衫,腰间掛著串铜铃,此刻正攥著他手腕,指甲缝里沾著黑泥。
“血光將临,小心身边之人……”
陆寒心头一凛,正要抽手,婆婆的手指突然鬆了。
他后退两步,再看时,那位置只剩个空卦摊,铜铃在风里摇晃,“叮铃”声撞碎了晨雾。
“客官要米不?”
米摊老板的吆喝让陆寒回神。
他摸出灵石付帐,却发现掌心全是冷汗——“身边之人”,是苏璃?
是燕北?
还是……
“陆寒!”
苏璃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抱著个粗布包裹,发间重新別了木簪。
“找到治哑症的药引了,是镜湖中心的冰魄莲……”
陆寒应了声,转身时瞥见街角的阴影里,一片枯叶打著旋儿落下。
他眯起眼,却只看见青石板上斑驳的日影。
像极了昨日燕北船桨盪开的涟漪。
同一时刻,百里外的幽冥宗密室里,烛火忽明忽暗。
秦昭捏著染血的传讯符,指节发白。
符纸上的字跡还未完全消散:“护道者现身镜湖,守墓人已见。”
他突然笑了,指尖划过腰间的玄铁令牌,牌面刻著狰狞鬼面,在烛火下扭曲如活物:“镜湖么……”
风卷著烛火扑向符纸,將字跡烧成灰烬。
密室深处传来铁链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幽冥宗密室的烛火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秦昭將烧尽的传讯符碾成灰烬,指腹摩挲著玄铁令牌上的鬼面纹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