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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铜钱一响,鬼神难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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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抬头时,晨雾已经散了。

他看见苏璃站在湖边,手里攥著两半合起的玉佩,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冰面上投下一片碎金。

他又低头看向掌心的铜钱,锈跡不知何时褪了些,隱约能看见钱孔里刻著个“归”字。

远处传来山风掠过松林的声音,像有人在低低说话。

陆寒抹了把脸上的汗,站起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石台上的炽白光芒渐弱时,陆寒的睫毛先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眼,瞳仁深处掠过一线金芒,像淬了火的剑锋突然翻出刃口,转瞬又隱入漆黑。

掌心的铜钱还在发烫,却不再像块烧红的炭,倒像被温酒浸过的玉,贴著皮肤的温度恰好熨帖。

“疼么?”。

苏璃的声音从湖边传来,带著点发哑的鼻音。

陆寒转头,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石台边缘,指尖还攥著那两半合起的玉佩,莲纹在阳光下泛著淡青,像滴凝固的泪。

她眼尾的红痕未褪,却强撑著扬起下巴,偏又藏不住眼底的慌乱。

像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鹰,明明还想翱翔,却先抖落了爪间的血。

“比打铁时被火星子烫著轻些。”

陆寒扯了扯嘴角,这是他能想到最贴切的比喻。

三年前在铁匠铺,师傅总说“铁水认人,疼是它在和你说话”,此刻丹田深处翻涌的暗潮虽未完全平息,却真像听懂了他的心意,不再横衝直撞。

他伸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尖碰到后颈时,还能触到燕北方才按过的位置。

守墓人的掌心温度早散了,只余一片凉,倒衬得心口热烘烘的。

苏璃忽然上前半步,碎冰在她鞋下发出细响:“玄阳子说...我爹娘的死,不是他动的手。”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玉佩里,指节泛白。

“可我查了三年,所有线索都指向玄天宗的人。现在突然说凶手另有其人...”

她声音发颤。

“我该怎么办?我还能相信谁?”

陆寒望著她发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茶棚,他见她用淬毒的银针挑开茶盏里的茶叶,眼神冷得像要把茶棚都冻成冰。

此刻她却像株被人连根拔起的药草,叶子还绿著,根须却在风里乱颤。

他伸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方停了停,最终轻轻覆上她攥著玉佩的手:“你可以相信你自己。”

苏璃猛地抬头。

他的掌心带著汗湿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烫得她眼眶更酸。

“我自己?”

她重复著,声音轻得像嘆息。

“我从前只相信仇恨,可仇恨...”

她低头看向交叠的双手。

“仇恨让我连真相都看不见。”

“仇恨是把刀。”

陆寒鬆开手,转身看向石台上的纹路。

那些幽蓝的刻痕已暗了下去,像被他的剑意餵饱了似的。

“握刀的人若能控制它,它就是斩开迷雾的利器;若被刀控制...”

他摸了摸心口的铜钱。

“就会变成割伤自己的刃。”

远处传来老槐树的枝叶摩擦声。

燕北不知何时已退到树影里,断剑斜倚在肩头,见两人望来,只微微頷首,便踏著冰面往守墓屋的方向去了。

他的脚印很浅,很快被风捲来的细雪填上,倒像从未存在过。

“那我...”

苏璃望著燕北消失的方向,又转回头。

“我该怎么学?”

“先放下。”

陆寒指了指她手里的玉佩。

“你总把仇恨攥得太紧,它就会勒住你的眼睛。”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

“就像我从前总压著体內的暗潮,结果它反而闹得更凶。”

苏璃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忽然鬆开手。

两半玉珏相碰,发出清响,莲纹上那粒黑血珠在阳光下泛著暗红,像颗被岁月醃渍过的硃砂。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底的慌乱淡了些,倒添了几分他在茶棚初见时的冷冽:“我...试试。”

陆寒还未答话,山风突然捲来一阵腥气。

他皱眉嗅了嗅。

是血锈味,混著点腐叶的潮湿,像有人在林子里泼了碗陈年老醋。

苏璃也皱起眉,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刃:“这味道...”

“是幽冥宗的標记。”

陆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铜钱,钱孔里那个“归”字硌得他掌心发麻。

三天前雾影婆婆说“能挡三次劫”,此刻铜钱的温度突然降了些,像被冷水浸过。

这是第二次了?

他想起方才突破时铜钱自动护主,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说出口。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幽冥宗密室里,秦昭將最后一笔墨色点在地图上的“镜湖”位置。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照得他掌心的暗纹泛著青灰,像条蛰伏的蛇。

“苏璃动摇,玄阳子暴露,镜湖杀局完成。”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玄天宗”三字,冷笑一声。

“接下来...该让他们自己人咬自己人了。”

案几上摆著个青铜匣,匣中躺著枚与陆寒手中相似的铜钱。

秦昭打开匣盖,铜钱表面的锈跡比陆寒的更重,钱孔里却刻著个“蚀”字。

“还剩两次么?”

他用指甲弹了弹铜钱,脆响在密室里迴荡。

“无妨,等陆寒第三次用它时...”

他的笑容更深。

“就是归墟剑与蚀骨剑同归於尽之日。”

暮色漫上镜湖时,陆寒独自站在湖边。

冰面泛著青灰,像块裂开的玉。

他望著自己在冰中的倒影。

眼尾还沾著汗渍,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定。

山风掠过松林,带起几片残叶,擦过他耳畔时,他忽然顿住脚步。

有极轻的脚步声,混在松涛里,像猫爪踩过积雪。

陆寒握紧腰间的铁剑(那是他在铁匠铺时打的第一把剑,虽钝,却称手),转身望向密林深处。

夜色渐浓,树影里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道被风吹散的烟。

他摸了摸心口的铜钱,这次它没发烫,反而凉得刺骨。

第三次劫,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望著逐渐沉向山后的夕阳,影子被拉长,投在冰面上,像柄未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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