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皇帝亲临!李善长绝望!(2/2)
眾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谁能料到竟会在此地目睹圣顏。
一时间,诸多卫所军士卒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此刻他们才恍然明白,原来知府大人所言非虚,他们真正的靠山竟是陛下。
有了这层底气,原本面对李善长还心存胆怯的卫所兵,瞬间变得无所畏惧。
哪怕此刻陛下一声令下要取李善长性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衝上前,將这位位高权重之人碎尸万段。
跪著的李善长一边恭恭敬敬等候朱元璋回应,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突然,他察觉到这群士卒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异样,那目光仿佛实质,令他后背陡然升起丝丝寒意。
他心中警铃大作,暗自思忖:这群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莫不是想杀了自己去邀功?
该死的…
惊恐与愤怒交织在心头,让他內心翻涌不止。
然而,李善长的愤怒无人在意。
所有士卒皆如恶狼般死死盯著他,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但他们终究有些失望,朱元璋並非莽撞之人,还未到一见面就诛杀李善长立威的地步。
这一路而来,他通过铁鉉传递的情报,早已將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清清楚楚。
在淮西勛贵在凤阳所犯下的眾多罪行中,李善长並未直接参与。
以李善长的身份和考量,也確实没必要去做那些有损自身清誉之事。相反,他在建造皇城一事上,还自掏腰包贴补了不少钱財……
不过,李善长也並非完全无罪。
他的罪责在於將督造皇城这一重任,不假思索地交给了弟弟李善信。
正是这一决定,使得李善信得以中饱私囊,为了满足私慾,竟隨意抓捕凤阳百姓充当壮丁。
无数百姓在繁重的劳役中受苦受难,致使堂堂大明中都皇城,成为了一座建立在凤阳百姓累累白骨之上的“人间炼狱”。
这一切,彻底浇灭了朱元璋心中仅存的想迁都的念头。
所以,李善长有罪,罪在用人失察,罪在任人唯亲!
龙輦稳稳停在韩国公府门前,伴隨著一阵响动,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隆恩!”听到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李善长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他反应极快,连忙谢礼起身。
围在韩国公府周围的士卒们也纷纷谢恩站起,他们心中既渴望一睹圣顏,却又因敬畏而不敢直视,只能用余光偷偷打量。
虽是凛冬时节,可今日的阳光却格外明媚灿烂,仿佛是在热烈欢迎圣天子的到来。
金色的阳光倾洒在皇帝身上,宛如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金纱,透著朦朧神秘之感,更显威严霸道。
诸多士卒心中越发敬畏,他们怀著激动的心情,双手微微颤抖,却努力挺直胸膛,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坚守著自己的职责。
李善长也看向朱元璋,心中暗自惊讶。
不过短短一年未见,陛下竟越发容光焕发,整个人精神矍鑠。
他心中暗想,想来这一年陛下心情极佳,在养生方面也颇为用心。
但仔细思索过后,李善长又若有所思。
或许是因为朝中大小事务皆交由陈锋处理,陛下无需再像以往那般日夜操劳。
加之陈锋能力超群,將朝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大明国力蒸蒸日上,肉眼可见地强盛起来。
陛下既免去了辛劳之苦,又能看到国家治理得繁荣昌盛,自然龙顏大悦,圣体安康,故而神清气爽,目光如炬!
想到此处,李善长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他的得意门生胡惟庸,当初担任宰相之时,同样事必躬亲,对各项事务都积极处理,且完成得相当出色。
虽说比起如今的陈锋稍逊一筹,但也堪称优秀。
然而,陛下却对胡惟庸疑心重重,从未像如今这般对陈锋彻底放权。
反而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將胡惟庸革职,软禁在府中闭门思过……时至今日,胡惟庸仍未得到重用。
照此下去,要不了几年,那位曾经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得意门生,怕是要彻底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了。
两相对比之下,李善长心中满是感慨,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散开来。
而朱元璋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眾人的反应。
看到诸多將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他心中颇为满意。
淮西勛贵虽已腐朽不堪,但底下的卫所军还保留著可用之处,仍可担当大任。
隨后,他將目光投向李善长,见对方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当即眯起了眸子,缓缓说道:“善长,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呃!”李善长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冷不丁被打断,心中一惊,连忙回过神来,拱手行礼,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幸得陛下关怀,老臣吃得香,睡得好,身体无恙,还能多陪伴陛下几年!”
“是吗!”朱元璋眯著眼轻笑一声,迈步走到李善长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隨后语气幽幽地说道:“可咱却是茶不思饭不想,连觉都睡不安稳啊……善长可知这是为何?”
说话间,朱元璋已迈步向前走去,那神態自若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李善长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连忙跟上脚步。
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很快便有了答案,当即面露悲戚之色:“皆是诸多淮西子弟目无法纪在先,违反朝廷律法,辜负了陛下的谆谆教诲,玷污了朝廷的圣明,损害了天家的顏面……他们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才使得陛下忧心忡忡,茶饭不思,难以入眠……实在是不该!还请陛下重重处罚他们,以儆效尤,免得他们日后再闯出更大的祸端!”
听到前面的话,朱元璋还算满意,在他看来,李善长还是那个才思敏捷、最懂自己心思的人。
可听到后面,朱元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停下脚步,扭头冷笑一声:“你觉得他们还有以后吗?”
李善长再也绷不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大声叩首道:“陛下开恩啊!看在他们皆是开国功勋,曾为大明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他们这一次吧!”
“请陛下开恩吶!”
朱元璋此话一出,李善长惊恐万分,他终於明白,朱元璋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打算彻底整顿淮西勛贵了!
这如何不让他心惊胆战!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求饶,试图打感情牌,期盼朱元璋念及往日旧情,不要將事情做绝。
朱元璋盯著跪在地上的李善长,目光如炬,许久之后,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这就是他们鱼肉百姓,把咱的龙兴之地搞得乌烟瘴气、人丁凋零、土地荒芜的理由吗?
难道他们凭藉著开国之功,就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了?
今日若是容忍他们欺压乡里,明日他们是不是就要骑到咱朱元璋头上,妄图夺取皇位了?”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李善长耳边炸响。
他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麻木。
只能不停地叩首,声音悽厉地嘶吼道:“陛下……他们不敢的……他们绝对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此次定是他们一时糊涂,陛下可以削去他们的爵位、罚没俸禄,但千万不要杀了他们啊……他们都是淮西子弟,是朝廷的根基所在啊!”
朱元璋气得脸色涨红,可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陈锋说过的话,又渐渐平静下来,冷笑著说道:“韩国公,你当真这么想?”
李善长身子猛地一晃,之前朱元璋还唤他“善长”,语气中尚有几分亲近之意。
可此刻称他“韩国公”,这称呼的转变,意味著那最后一丝情分也荡然无存了。
他匍匐在地上,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臣……臣是为朝廷著想,为天下百姓考虑啊……如今外有元庭余孽尚未剷除,朝廷还需仰仗他们带兵打仗……陛下千万不要自断臂膀啊……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死死盯著李善长,眼神中满是审视,许久之后,忽然嘲讽地说道:“韩国公,你究竟是真心为那些人求情,还是在为你弟弟开脱?”
李善长瞳孔猛地一缩,惊愕地抬头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冷眼相对,语气冰冷:“你当真不知道你弟弟李善信都做了些什么?
他肆意抓捕凤阳百姓充当壮丁,强迫他们免费建造皇城,稍有不顺心便动輒打骂,被活活打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他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把咱家老四当成壮丁抓去干苦力……还差点將其打死!
如今燕王朱棣还在医馆躺著养伤,若不是他自幼习武,根骨强健,你以为燕王朱棣还能活下来吗?
李善长啊李善长,你究竟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竟如此胆大妄为?”
“啊?”李善长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件事他竟然毫不知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弟弟竟愚蠢到这般地步,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多次叮嘱过弟弟,李善信再愚蠢,也不该做出如此离谱之事啊!
当即,李善长拼命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声响,连连告饶:“陛下……陛下,此事一定有误会!臣之弟弟再蠢,也不至於这般糊涂啊……其中肯定有误会,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彻查此事……一定是有奸人从中算计……”
若说之前李善长为淮西勛贵求情,还有收拢人心的考量,那么此刻为弟弟求情,则是出於真心实意。
他深知,若是弟弟死了,家中老母亲多半也活不长久了。
李善长向来孝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朱元璋又气又笑,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心存侥倖!当日铁鉉当场將他抓获,你弟弟在得知燕王身份后,竟然妄图杀人灭口、掩埋真相!
若不是陈锋提醒铁鉉,铁鉉及时赶到皇城工地,如今的燕王朱棣怕是早已尸骨无存了!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李善长如遭雷击,整个人呆若木鸡,连磕头都忘了,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朱元璋语气幽幽地说道:“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次触碰咱的底线,你们可真是做得好啊……咱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曾是被压迫的苦出身,为何如今翻身做了开国功勋,就要如此对待同乡百姓?
若没有这些百姓的支持,哪有你们的今天……
咱多少次苦口婆心、反覆叮嘱,让你们在地方上遵纪守法,不得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可他们是怎么做的?鱼肉乡里,强占百姓田亩,把百姓当作私產隨意打骂杀害……
事情败露之后,你李善长身为六公之首,不但不秉公处理,反而公然包庇他们,还跑来为他们求情……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这世间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朱元璋双手叉腰,在原地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上次走私海贸之事,咱忍了;还有上上次河南之事,咱也忍了;甚至他们背著咱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咱都选择了隱忍……
可这次呢?这是咱的凤阳百姓啊!咱的乡亲啊!咱的龙兴之地啊!
竟然被他们糟蹋成这副模样,你还要咱继续忍让吗?
李善长啊李善长,你真是老糊涂了!
这也是咱开国之后,对你渐渐不满的原因……
因为你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为公、堪比萧何的李善长了。
开国封爵之后,你满心只有一己私利,在朝中拉帮结派、挑起党爭,公然排挤浙东士子……
更是在咱面前假意推辞,拒绝为你的得意门生胡惟庸保举……
实则不过是你与胡惟庸唱的双簧罢了,因为只有你二人『不和』,咱才会重用胡惟庸……
这些事,咱原本都不想计较,因为念及你从前的大功。
所以,咱让你退休养老,还让你督造皇城,其实心里还是对你抱有期望的。”
说到此处,朱元璋痛心疾首,扼腕嘆息,手指著李善长道:“你弟弟李善信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竟然敢把如此重要的工程交给他!
表面上看,你补贴了一些钱財进去,可你知不知道,督造皇城的一半银两都进了你弟弟的腰包!
即便如此,他还不满足,连工人的血汗钱都要贪,为了节省开支,就在凤阳各地大肆抓捕壮丁,把他们当作牲畜一样使唤,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他甚至把咱的亲生儿子、大明的亲王殿下都抓去当壮丁,得知身份后不仅不放人,还妄图杀人灭口!
这样的人,还有留著的必要吗?”
“砰”的一声,李善长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滯,整个人失魂落魄。
朱元璋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
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元璋也感到有些疲惫。
不过,看到李善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中还算满意。
他之所以第一站就来到韩国公府见李善长,就是为了先堵住他的嘴,以便后续行事顺利进行。
免得李善长在一旁指手画脚,与自己作对。
毕竟,朱元璋对李善长始终念著几分旧情,不想走到彻底决裂的那一步。
另外,李善长在朝中仍有不小的影响力,其门生故吏遍布大明各地,这並非虚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先让他哑口无言。
最终,朱元璋说出了此行来找李善长的最后一个目的:“皇城不必再修了,咱已彻底打消迁都的念头!”
说罢,朱元璋转身便走。
原本还处於失神状態的李善长,仿佛被触到了最敏感的神经,猛然惊醒,大声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一码归一码,陛下要惩处那些勛贵,臣绝不阻拦!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坏了既定国策啊!”
朱元璋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也急切地望著他,眼神中满是希冀。
对他而言,修建皇城、迁都一事至关重要,是关乎他这一生的“收官之作”,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朱元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李善长如坠冰窖,手脚瞬间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