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为法而有差別(2/2)
陈故摇头。
“凤棲自幼聪慧,九岁已成茂才,十二岁落第举人,全因他爷爷仕途正好就在菰州,以此避嫌,那年秋闈,接连出恭三次,得了个屎戳子,自找的。我好歹算是硕学名儒,公卷一阅,当时便惊为天人,自那以后,就打心里认下了这个学生。”
神会和尚听老友说了这么多,终於后知后觉,好奇问道:“你那徒孙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故眸瞼微垂,沉声道:“我知道,但我说了不算,要看文庙的如何定义了。”
下一句话更是耐人寻味。
“我倒是真怀念八百年前,儒家还是一言堂的时候。”
神会的好奇本就有限,自然不会纠结哑谜,只是笑道:“少来,你枉学了些老黄养生之术,才活多少岁?是信而好古?还是叶公好龙?”
陈故毫不忌讳道:“今年七十三,和老夫子假死时一个年纪,正当闯的时候啊。”
山村的另一边,王鱼儿刚被父母拉扯回家。
换上一套新衣裤。
妇人捨不得皂角粉,骂骂咧咧的將骂骂咧咧地將污秽的旧衣物直接扔进穿户而过的溪流之中,开始涮洗。
秽臭的黄水晕开,水流而下。
王父见状,不忍开口道:“孩儿他娘,今天山头摆黄菜,都这个时常了,別再上游上头洗脏裤子啊,多脏啊!”
妇人翻了个白眼,“水就是拿来洗东西的?水不脏衣服怎么干净?装什么大尾巴狼?”
王夫噎然道:“等会儿开席,你自己吃著不膈应硌硬啊?”
“膈应硌硬什么?”妇人诡辩怒懟,“那地里的菜不沤肥能长势好?你还不吃菜了?”
王父只觉觉觉得自己这个娇悍的妻子不可理喻,转头离去。
却是看到一个白袍少年不知何时站在自家门前。
男子眼见少年身姿挺拔,面若涂脂,一袭白袍锦缎裁就,毫无饰,却细腻光泽,流畅剪裁。
莫说山野刁民穷横,山里人愚鄙不假,却也识得衣裳华贵,贵人何故贵脚踏贱地?
王父不由拘谨起来。
奈何没读过书,礼数却还是一般。
“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点头,嗓音轻润,“有事,好事。”
王父一听这神神叨叨的话,心里犯嘀咕,有啥好事能落到自家头上?
却也不好表现出来,问道:“什么好事,你倒是说说看。”
少年轻笑道:“那我只说一遍,你可听好了,別当我疯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父见他一脸云淡风轻,又不似调侃作偽,不由得竖起耳朵。
“我是神仙。”
少年的话语平静,却带著几分不容置疑。
王父一听,心旌摇曳,世间神仙之说,谁人不晓?
“您说的可是真的?”他试探问道,態度却不由恭顺。
眼中闪烁著期待。
少年微微一笑,“我看上你家小子了,若是你捨得的话,初七那天,让孩子隨我走罢。”
王父闻言,愣在当场。
他万未料到,这位自詡『神仙』的少年,目標竟是自家那总角还屙裤子的傻小子。
总不能因为人家衣著华贵,气度不凡,就说什么信什么吧?
但他又切身知道,这世上真有神仙不少,譬如山下那位黄惊大王也是远近闻名,初一时候还亲眼瞧见他显圣降临了。
王父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敢问仙长,欲带我家小子前往何处?又將从事何事?”
少年一脸淡漠,“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只能说你家孩子资质大差不差,勉强入我法眼,信不信全由你,不信的话,我转身就走,信的话,就可以给他收拾行囊了。”
男子內心不免纠结起来,游移不定。
此刻的妇人浣衣而归,只听见眼前这个少年要带走自家孩子。
当即快步衝上前来。
嘴上已经骂骂咧咧道:“哪来的小把西,装神弄鬼到我家门口了?我和你说,咱家可都是黄惊大王庙的善信,你要是敢坑蒙拐骗,黄惊大王在天上看著,定不饶你!”
王父赶紧伸手捂住婆娘的嘴,生怕她再口无遮拦。
低声呵斥道:“闭嘴,这位是仙长,说咱小囝有仙……啊!”
话未说完,男子就怪叫一声,是手掌被婆娘狠狠咬上一口。
妇人泼辣道:“哪来的什么仙长?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这分明是一个拐带小囝的人牙子!”
少年见状,无奈摇头,嗤笑道:“真是草鸡生出杂毛凤,孩子的福气全被这当娘的祸祸了。”
妇人性子泼辣,当即骂道:“宗桑呸!你他……”
叱骂戛然而止,妇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原道是那少年伸手一指,施了个定身法。
然后左右开弓,隔空挥出三巴掌。
女子一动不动,两颊却是高肿起来,嘴角溢血。
少年面不改色道:“出言不逊,该打!”
此刻男人对於少年的身份再也无惑。
倒是护妻心切,体现出些许担当,即便两股战战,也是硬著头皮挡在自己婆娘勉面前。
只是討好加哀求,“仙长慈悲啊,別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少年闻言,摇头笑道。
“我何至於同她一般见识?口之所好,乃心之门户,故而容易祸从口出,我这番小惩大诫,就当帮她消口业了。”
男子不断点头,哪里听得进去少年的话?
只是一味地恭顺,“仙长所言极是!她活该受这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