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川（1/2）

关中刺史府内，李九归五人或坐或立集于书房内，韩通身侧还格外站着一个刚及弱冠的青年，面色白净，周身斯文，低眉敛目垂手立在一侧，仿若课堂上坐在学馆一角安静守分的乖巧学生。

“俨少，说说西川的情形罢。”韩通侧头示意身边的青年。

文俨少快步而前，走到房中，双手作揖行了一礼，道，“我奉刺史之命于月前从关中前往西川，扮做采买蜀锦、井盐的商贩，原本是借着想攀裴侯的关系，去金铺给花蕊夫人备一套钗钏首饰，顺便打听一下侯府的情况。”

“但却从金铺掌柜处意外得知，花蕊夫人已于五年前与裴侯断情绝爱，分居两地了，此事在西川已是人尽皆知。”

“我八年前离开西川时，裴侯与花蕊夫人仍是恩爱如初，而且前陈社稷倾覆时他们便已一起，怎会……”林隐光突然想起梅苑花蕊夫人与墨夫人最后一别那日，墨夫人提醒花蕊夫人要提防裴季，不禁皱眉道，“难道裴侯是移情别恋？”

“确是，”文俨少点头，“据说七年前裴侯外出春狩，从岷江中救起了一名落水女子养于侯府，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没曾想，夏初时那女子竟怀了身孕，腹中孩子是裴侯的。”

在坐诸人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大家已听了好多花蕊夫人与裴侯伉俪情深的事迹，难道果真是情深不寿，各人心中暗想。

林隐光道，“花蕊夫人性子刚烈，她不会是一刀毙了那落水女子才导致夫妻决裂罢。”

“花蕊夫人到是没有亲自动手，她让裴侯动手。”文俨少道，眸中带着一丝惊佩。

“这可真是杀人亦要诛心啊。”秦逐北道。

“秦将军，若是你，你会怎么办？”文俨少不禁问道。

秦逐北想到李九归对林隐光的一往而深，道，“若是裴侯真爱那落水女子非常，花蕊夫人就认了又何妨。”说罢将眼神落向了李九归。

这还是那日从乌鼠山回来后，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谈，当日秦逐北回关后自去军正处领了二十鞭，理由是不该挑衅私斗。

李九归心知秦逐北这是在替他立威，心中宽慰，秦逐北虽在一些小事上有点不着边际，但在大事上却是恰中肯綮的，原该去探望一番的，但一想到他不能回应秦逐北的喜欢，去了反是徒增烦恼，便只让林隐光代他去了。

镇西军都知道林隐光深得李九归信任，秦逐北受罚林隐光也脱不了干系，有他去也是给足了秦逐北面子。

其后几天李九归为防秦逐北趁他落单偷袭他，整天不离林隐光左右，林隐光到是不觉得有何不妥，他向来都是跟在李九归身后的，而如今李九归身份昭告天下，防止意外，所以更是寸步不离。

秦逐北寻了几次空隙想找李九归，都见两人形影不离，只得恨恨作罢。

此时秦逐北开口，一双眼紧紧盯着李九归，李九归似有所感，但却装作没有发现，问道，“裴侯动手了？”

秦逐北抓住龙脊锏的手紧了紧，扯了扯唇角，收回了目光。

文俨少点头，接着道，“裴侯对花蕊夫人甚爱，情深意笃，在此之前从未假色他人，这也让助长了花蕊夫人的专宠恣肆，所以尽管心中不忍，但裴侯还是应了。”

“那女子眼见裴侯绝情，便求当初既是缘起于岷江，便将她再次放逐于岷江，是生是灭均是天意，裴侯允了，那女子也甚是利落，不待人崔，转身便投了岷江，当时花蕊夫人亦是在一旁看着的，待那女子沉水之后才启船回的岸。”

众人想象岷江江水涛涛之上，三人迎风对立，各自深情又绝情的情景，均是沉默不语。

片刻后，韩通摇头惋惜道，“花蕊夫人若是认了那女子，她和裴侯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这么一逼，不管是不是裴侯的错因，但这苦果却是酿成了。”

“她若是能容下那女子，就不是她了。”段小川道，随即对文俨少示意，“继续。”

文俨少接着道，“但那女子真乃命大，居然没死，十月怀胎，诞下一子，于第三年春狩时和裴侯再次相遇于岷江水畔，裴侯将母子二人带回了侯府，封那女子为岷夫人，自此，裴侯与花蕊夫人的夫妻之情再难回天，花蕊夫人避居枫山别苑与裴侯断情绝爱。”

“这也太巧了吧？”李九归不禁道，“世上真有如此惊心动魄又恰到好处的事情？那孩子真是裴侯的？那女子身世又是什么？”

“女子身世我未打听得出，但应是清白的，否则花蕊夫人岂能善罢，”文俨少道，“我去侯府拜访时，恰巧见到了那孩子一面，那孩子确是裴侯的，七岁幼童，和裴侯相像至极，叫裴承泽，这事在西川已是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