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川（2/2）

“那裴侯对符后篡位一事，可有言辞？”李九归道。

“当日拜访时，我确实提了一下，但因花蕊夫人已与裴侯决裂，所以并未说太子殿下如今暂隐关中一事。”

文俨少道，“只道如今符后摄政，阊阖关外匈奴似有重新集结扣关的动向，朝中更是传出太子未死流亡在外的消息，天下恐有重蹈前朝倾覆之兆，南面商队已受影响，关中也被洛邑钳制，东线越发难做，所以才去西川想走一条新的商道，看裴侯能否赏口饭吃。”

“裴侯说，因为西川夷族众多，所以自古便有‘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的说法，但他裴季二十年前既是第一个揭竿而起的，也是第一个追随先帝安定蜀地的，如今西川有崇崒峻岭，天险屏障，自成一隅，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诸州亦是难出其右，有他裴季一天，自然能保西川不受外界侵扰。”文俨少缓缓道。

“看来裴季是打算拥兵观望，坐地起价了。”段小川哂笑道。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文俨少道，“我还顺势提了先帝当年与裴侯的姻亲允诺，裴侯笑道那不过是大家酒后戏言，做不得准，否则又怎会册封太子多年，洛邑却毫无消息。”

“你可见到了那裴侯家的郡主？”秦逐北突然问道。

文俨少摇头，“听说花蕊夫人与裴侯决裂后，郡主也搬出了侯府，住在了花蕊夫人的母家严府，我在西川那几日，殿下还未广布讨逆檄文，城中到处都是捉拿秦逐北小将军的画像，遍地风声鹤唳，我也未敢多加打听。”

“花蕊夫人那边呢？可有什么消息？”李九归沉吟道。

文俨少迟疑片刻后，道，“自与裴侯决裂后，花蕊夫人酬酢无暇晷，笙歌达旦，与风流名士狎昵谑浪，或鸣琴赋诗，或醉于筵席，她所住的枫山别苑门前喧哗若市，名流雅士如过江之卿。”

“应该不只是名流雅士罢。”段小川不禁道。

“确是，听说夫人折节下交，以富贵下贫贱，贤能诎于不肖，有古之战国四公子风采，慕名而去者甚多，三教九流具有，如今门下食客已有近千。”

“想当年，裴季也不过是花蕊夫人门下一食客尔……”段小川无奈叹道，“要说裴季情深不移，还不如说是花蕊夫人弱水有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如今花蕊夫人算是弃暗投明了。”李九归不禁打趣道。

“若是你娘在此，估计也会如此说，她总是护短的。”段小川笑道，随即又问文俨少，“你也慕名而去了？”

“是的，”文俨少低头赧然道，“我也已仰慕花蕊夫人风采为由，上门拜谒，夫人姿容婉媚，有倾城之态，令人不可逼视。”

“岷夫人比之如何？”李九归道。

“各有千秋，花蕊夫人耀若朝阳，岷夫人皎如明月，只是……”文俨少顿了顿，惋惜道，“花蕊夫人美人迟暮，而岷夫人却是花期正茂。”

“看来花蕊夫人这边应是无能为力了。”李九归皱眉道。

文俨少略带遗憾地点点头，道，“所以我便没有提起此行目的，以免花蕊夫人左右为难，只说是仰慕夫人风采故来拜谒，但夫人听我来自关中，便问我是否识得段将军。”

“我只说段将军镇戍边关二十载，深得关中百姓商人爱戴，如今秦远大将军去世，段将军被擢拔为镇西大将军，统筹镇西军，亦是众望所归，花蕊夫人见我答非所问，审视我一阵后，笑了笑，问我是否已去过侯府。”

“听我去过侯府后，花蕊夫人道，‘裴季恃勇无谋，多疑无决，当年乱世，有我为之谋划，才坐镇一方诸侯，如今苟安富贵二十载，已丧知人之智，又缺自知之明，若非西川地势得天独厚，又有我在侧提点，早就不知被李……先帝阴戮多少次了，值此二十年前山河颠覆一幕重现，难说他不会蠢蠢欲动。’”

“花蕊夫人这是觉得裴侯有反意？”韩通道。

“若有人在侧煽风点火，难说，裴季当年起事也只是势迫形驱，一时怒从心起，事先并无谋划，说明他是个逞勇斗狠意气用事之人。”段小川沉吟道，“况且两人朝夕相对几十载，花蕊夫人这般言语并非只是单纯揣测。”

“我原本还打算说服裴季助我，如今看来，裴季不背刺于我已是上天保佑了。”李九归双眸微眯，淡淡道，“这种人，需先兵后礼，恩威并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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